三婶儿惊呆了。
冯秀就在她身后落后一步处。此时此刻,冯秀脸上除了惊恐还是惊恐,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伸手拽了拽她娘的衣袖,浑身颤抖的问:“娘,娘啊,那不是娇娇吧?”
羡慕嫉妒跟恨不得一个人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冯秀就是一个乡下地头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从小到大满脑子都想的是如何吃到好吃的,如何能弄到新衣裳穿。她自然是嫉妒娇娇的,但嫉妒之情还不至于严重到巴望娇娇去死。
因此,在看到冯源一行人后,她差点儿没吓得一屁股坐到泥地里去。等稍微定了定神,她就连滚带爬的冲回了家里,硬是将正在做饭的亲娘拖了出来。
“不是娇娇!”三婶儿在最初那短暂的震惊后,很快就回过神来。正好,她听到了女儿的问话,当下就无比镇定的开口给予了否定。
冯秀正捂着嘴时刻准备着哭出声儿来,旁边的村民也是类似的情况,谁知,三婶儿就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村民们:…………???
偏此时,冯家的族长已经由儿孙簇拥着走到了冯源跟前,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于是,所有人都听到了冯源几近崩溃的声音。
“娇娇,我的心肝儿娇娇啊!她在她外婆家得了病,人没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冯源就再也绷不住了,跪趴在老族长跟前,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在他看来,属于他的娇娇是没了啊,这世上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冯月娇这个人了。娇娇,她的心肝儿可不就是死了吗?
老族长从看到棺材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猜到了答案,如今听到冯源说出这话,虽心里有着颇多感概,可到底不算意外。当下,老族长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也是她的命了,你别太难过,娇娇肯定不希望你这么难受。”
“娇娇啊!”
“老天爷,我冯源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儿,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为什么要我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你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
“苍天啊!没了娇娇,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的心肝儿啊!!”
冯源憋了一路,老族长虽不是他的直系长辈,不过也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如今见了老族长,冯源再也忍受不了了,只想哭个痛快,将心头的所有憋屈尽数倾倒出来。
老族长摇头叹息,他没有再劝,只因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管用,还不若就由着冯源痛痛快快的哭一场。甚至他这会儿不由的想起了十年前,冯源爱妻刘氏过世,那时冯源也是悲伤到崩溃的,可好歹当时还有个娇娇在,看着小胖妞哭得脸都皱成一团,即便冯源已是心如死灰,也愣是咬牙坚持撑了过来。
如果说,十年前有娇娇在,能将冯源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出来。
那么,如今还能有谁能再度……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人群中挤出了一个矮墩墩的身形,以与她身材极为不符的速度,一个箭步冲到了村道上,径自挤到了冯源身边。
“不可能!这里头绝对不可能是娇娇!!”
冯秀都吓懵圈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村道上一手叉腰一手指天的人居然是她亲娘。然而,她亲娘就是这般威武,用几乎能传遍半个村子的音调,坚定不移的否定着眼前的事实。
三婶儿其实来得最晚,别人都已经从懵圈转为悲痛了,她才被亲闺女从家里拖出来。然而,她跟别人是不同的,别人只顾着震惊感概悲伤,唯独她,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儿来。
“我说,这棺材里头的绝对不可能是娇娇!我不信,这不可能!你们想啊,娇娇那么胖,她要是在里头,这棺材抬着能有那么轻松?我不信,绝对不可能!”
因为三婶儿语气太坚定,且她这话吧,听着似乎还真是挺有道理的,反正村道两旁的村民们是纷纷点头称是,看起来绝大多数人都被她给说服了。
却说那冯源,本来正哭得肝肠寸断呢,冷不丁的听到了他堂嫂的这一番话,顿时连哭声都被打断了,甚至一时间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
眼见冯源并未出声,三婶儿愈发激动起来了。
“那可是娇娇啊!娇娇有多胖,咱们村里人哪个不知道?反正我不信,里头说什么都不可能是娇娇的,她那么胖啊,棺材怎么就没看出分量来?一定不是娇娇,娇娇没死!!”
三婶儿那叫一个激动啊,简直就是激动到亢奋,挥舞着胳膊,唾沫横飞的鼓动着大家:“一定是那刘家,把娇娇藏起来了,是他们拐走了咱们的娇娇啊!来啊,回屋抄家伙,咱们一起去那焦邺县刘家要人,要让他们知道,咱老冯家不是好惹的!”
“走啊!抄家伙,去刘家!!”
村民们本来还在狐疑之中,待听到这一席话,原本的疑虑全都烟消云散,转身就往家里跑。仿佛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就抄着家伙跑回来了,有人扛着锄头,有人拿着镰刀,有人一手铁锹一手门捎,还有人提着两把菜刀就这么冲了上来。
“去刘家!”
“把娇娇交出来!!”
“咱们老冯家不是好惹的!!!”
冯源:………………
本来,他是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悲痛之中,毕竟对他而言,就算娇娇本人全须全尾的待在焦邺县刘家,可曾经属于他的闺女确确实实已经没了。所以,在他看来,娇娇是没了,真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