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念行正在文班中打盹儿,听到李承乾呼唤,最先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直到身旁的侍郎眼色示意,这才悠悠反应了过来。
“臣,礼部尚书申念行躬请圣安。”申念行手持牙笏走出朝班,目光含糊的看向李承乾,全然不知这位太子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承乾眼望须发浩然的申念行,眸中闪过一丝诡谲,故作关切的道:“申爱卿,今年多大年岁?”
“臣今年六十有五了。”申念行听得云遮雾绕,面对李承乾这烟波浩渺的询问,只得如实回答。
李承乾轻捋朝天冠上缀着的红缨穗儿,含笑道:“申爱卿温良恭俭,况且主持礼部事宜德高望重。此番房俊纳妾一案,就命卿家权权查核!”
“啊?”申念行懵然看向李承乾,心中叫苦不迭,“乖乖!夹在关陇、萧氏和山东士族、寒门之间的滋味,却是不好受啊!”
李承乾之所以选择申念行主持查审房俊纳妾一事,一来是因为他身任礼部尚书,二来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这位申老头儿为人淡泊名利,又是富商豪门出身,在朝中数十年来从不涉及党政,俨然一只闲云野鹤。
“申爱卿年岁大了,此事慢慢办理即可,切莫要劳累伐身呐。”说完,李承乾对身旁侍奉着的小黄门招了招手,在他耳畔呢喃了好一阵。
小黄门向前两步,站在九龙口的台阶上,朗声道:“太子口谕:申念行柄国辅政有功,监国期间燮理阴阳劳苦功高,特赐锦缎百匹、御酒百坛、镶玉描金束带三挂、碧玉笏板一对,钦赐。”
对于申念行的赏赐一出,满朝文武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轻声议论:
“什么?申老头儿做什么了?就赏赐如此之多的皇恩浩荡?”
“呀!碧玉笏板……那可是九卿才能配享的待遇啊!”
“镶玉描金束带三挂!整整三条!那得穿到他进棺材了吧?”
“他一个礼部尚书,柄的什么国?辅的什么政?燮理阴阳?他燮理个毛儿来着?”
见众人议论纷纷,李承乾目光流盼,只见朝班中唯有房玄龄、杜如晦、马周、魏征四人岿然不动,显然是猜透了这位太子爷的用意。
“太子此举明贬暗保,他让申念行审理爱儿纳妾一事……申念行,老伙计这小鞋儿可不好穿呐。”
“申念行为人圆滑低调,做事深谙中庸之道。他此番办理此案,怕是要两不得罪了。”
房杜二人吃下李承乾喂给的定心丸儿,全都做袖手旁观状,乐得见关陇、萧氏、御史台一众言官御史急的抓耳挠腮,心中好不快活。
放任群臣议论些许后,李承乾清了清嗓子,起身看向申念行,道:“申爱卿,莫非不满意?”
“额……”此言一出,申念行连忙撩袍跪地,“老臣谢太子殿下圣恩,一定尽心尽力办理此事,定要给皇家一个交代,给万民一个中正的评判。还房驸马一个清白!”
“申氏贯口儿……”最后一句出唇,登时崇教殿中哗然一片,三十余位御史言官吃了这老倌儿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