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忆笑道:“还不赶紧跟着黄老师念诗吗?”
于是学生们便握着香甜糯软的年馍跟着读起来:“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诵读之后有学生还问:“黄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有功摇头晃脑的说道:“要理解这首诗的意思,要结合那个时代来看,《诗·魏风·硕鼠序》有言,硕鼠者,刺重敛也,国人刺其君重敛,蚕食於民,不修其政,贪而畏人,若大鼠也……”
他说的挺带劲。
可学生们听傻眼了。
每个字都听清了,合计起来这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沙生泉哈哈笑道:“黄老师是从创作角度给你们讲解这首诗,如果单纯问它的意思,它的意思很简单——肥老鼠呀大老鼠,你可不要偷偷吃我家的黍米粮食啦……”
“黍米好吃,这老鼠爱吃,但老鼠很讨厌,它们自己不去地里干活,只等着咱们劳动人民种田收获了,它们就来偷粮食,你们说它们可恶不可恶?”
学生们连连点头:“可恶。”
“老鼠最讨厌了,现在咱队里老鼠少了,我家天天摆着粘鼠板,好几天没粘到老鼠了。”
“下次粘到老鼠打死它们!”
沙生泉笑道:“老鼠可恶,跟老鼠一样的贪官也很可恶,那些贪官啊就像老鼠一样,不去劳动不去生产,等老百姓辛辛苦苦收获了,它们就来偷抢掠夺……”
老师和学生凑在一起吃年馍,吃着年馍读着诗词,王忆让今日的小摄影师换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不知道多年之后,年迈的老师和青年的学生们看到照片上的笑容和年馍,会不会记起今天在一起诵读解析《诗经》的场景呢?
风吹起岛上残存的芦苇。
白花花的飞絮打着旋从山顶掠过。
就像是下起了小雪。
29号礼拜天了,王忆领着大迷糊开船去市里头。
这次船上装的东西多,又是鱼鲞又是虾米又是虾皮,海洋干货装的满满当当。
他们开船先去黄土乡,把乡里招待室里的黄花梨木桌椅一起给搬上了。
黄中强亲自跟他交接了桌椅,然后叮嘱他说:“王老师,你可得言而有信,今天回来把旋转桌椅给我们送回来,否则我们来了客人,可就没有地方招待了,得蹲在地上吃饭啦!”
王忆调侃道:“蹲在地上吃饭也挺好的嘛,忆苦思甜,咱们刚建国那些年,干部们不都是这样跟群众一起吃饭的吗?”
黄中强听后笑了起来:“这话说的是,不过你招待归国华侨,总不能让人家蹲在地上吃饭吧?让这些人一看,还以为咱们中华人民穷的连桌椅都用不上呢!”
王忆跟他握手分开,说道:“傍晚天黑之前,肯定就把桌椅带回来了,你放心好了,哪怕你们今晚有客人,都不会耽误你们的活!”
桌椅都已经送到丙-110仓库了,就等着抬上船来了。
这套黄花梨木桌椅很沉重,特别是那一面大桌子,它桌面厚实、桌腿粗阔,重量怕不是得有三四百公斤,需要四个汉子从四边来抬才能抬得动。
桌椅上船,王忆调转船头直奔市里而去。
剩下的活便是力工活了,他到了市里码头停船不急着花钱雇佣力工,而是先简单转了转,找了个憨厚老实、干起活来舍得使力气的汉子。
等汉子搬完了箱子,他上去递了一根烟问道:“同志,您贵姓?”
汉子看看香烟带过滤嘴没好意思接,又给推回去自己掏出一包经济说:“免贵,叫个毛小方。”
王忆一愣。
这名字行啊。
毛小方举起经济烟向他示意,笑道:“劳动人民不抽带过滤嘴的,抽经济就行。”
王忆喜欢他这样的实在性子,直接把一盒红塔山全塞进了他的兜里,说道:“我这边有个活,大活,估计得忙活一两个钟头,怎么样,你这边有多少相熟的工友?”
毛小方掏出香烟要还给他,说:“多大的活?一两个钟头小意思,我们老乡在这里二十多号人呢。”
王忆说道:“你收下这包香烟吧,然后把你们老乡都叫过来给我搬点东西。”
“你们怎么收费?足担力气活,从仓储所到这里船上是不是按趟?”
足担力气活就是得使出全身力气干的力气活,一般就是运送渔获、粮食、建筑材料之类。
毛小方说道:“对,按趟干,也看怎么干,是肩挑手提还是可以上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