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沅和赵芳儿照常在牛棚里上课,林永叙和范之瑞也听说了知青回城名额的事,上课的时候一直也没提这件事,等他们准备回去的时候,林永叙叫住了顾沅。
“阿沅,你觉得这个时候知青回城是好是坏?”
顾沅眸光微动,笑着摇了摇头,“波浪未平,不是时候。”更何况名额只有一个,但下乡的知青又有多少?这只会加剧人心动荡而已。
“哈哈哈,好!看来你这段时间在外面收获不小,行了,和芳儿回去吧。”林永叙对他是满意的,早就当成自己的得意弟子看待,说是倾囊相授也不为过。
夏风徐徐,带走了几分炎热,赵芳儿回到家的时候,赵大山和王秀梅还没睡,屋里亮着一盏煤油灯,散发着点点光芒。
赵芳儿有些奇怪,平时这个时候,他们早就睡了,问道:“爸、妈你们等我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赵大山吸了口烟,温和的看着她,只有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出他内心的担忧,“知青回城这事,阿沅是怎么想的?”
虽然相信顾沅不是回了城就翻脸的人,但是出于私心,他们并不想他这个时候回去。
赵芳儿心中了然,暗道自己太过疏忽,竟然忘记安抚他们,笑道:“阿沅不准备争这个名额,你们放心吧。”
对于王秀梅来说,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了,“好好好,唉,不是妈自私,谁不想做城里人,就怕回了城,就变了心思。”
赵芳儿面上带笑,她哪里不知道父母的担忧,只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王秀梅也是强撑着,早就犯困了,现在得了准话,提着的心也落了实处,搀着赵大山回房睡下。
知青点就没有那么平静了,这才新下乡的知青知道没有自己的份,倒是没有参与,两个老知青点的人,却犹如架在炉灶上的一锅水,烧的沸沸腾腾。王明海一如既往的没在意这个,在他看来,如果城里不是有他的父母亲人,他还宁愿待在农村,除了多干些活,也没什么不好的,能顿顿吃饱,这就是他目前最大的愿望
。
顾沅见他这样,倒是觉得比平时顺眼了点,“最近最好不要和那两个知青点的人过多接触,恐怕在名额没有定下来之前,要乱一段时间了。”
王明海皱了皱眉,有些担忧的说道:“我明天找菲菲也说说,让她自己也警醒着点,她们女孩子心思多,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顾沅无可无不可,心里有些为他担忧,只怕,那个女孩并不是这样想的。赵家村这些天都很平静,什么事都没有闹出来,相反,那些知青干活越发卖力,即不偷懒,也不叫苦喊累,这样的氛围下,新下放来的知青们也只能咬着牙默默的适应繁
重的劳动。
赵芳儿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就看某一天,所有的不安和动荡都爆发出来,而这一天,来的是这么突然,夹带着黑暗和残酷。这是一个艳阳天,对下地劳作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折磨,成熟的包谷沉甸甸的挂在玉米杆上,狭小的行距间又闷又热,突然,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引起大家的注
意。
“啊!李菲菲晕倒了!”
周心悦有些惊恐的指着倒在地上的李菲菲,当看见她裤子上的血迹时,更是吓得说不出来话。
大家上工的地方本来就比较集中,她这一喊,大家伙都围了上来,这个时候倒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当她们看见那些血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变的有些鄙夷。
“这只怕是小产了吧?真是不检点,指不定是跟谁钻了草垛子。”
“这姑娘看着还挺本分的,没想到能做出这种事。”
“嗨,我看这些女知青就不安分,整天活没干多少,倒整的跟地主家的大小姐一样。”
听见李菲菲名字急忙赶来的王明海正好听见这些话,脸上即青又白,眼看李菲菲身下的血迹越来越多,也顾不上想其他,正要上前却被人拉住。
回头一看,竟然顾沅,心里有些着急,虽然最近菲菲对他爱答不理的,可是他对李菲菲的感情不是作假的,“沅哥,你拉着我作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不管呀!”
顾沅微沉着脸,语气倒还算温和,解释道:“我请婶子帮忙叫人把她送到村医室去,男女授受不亲。”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格外郑重,王明海心中一痛,再抬头一看,果然王秀梅已经喊了个婶子帮忙把李菲菲抬了起来,又有几个婶子已经开出一条小路出来,
不一会的功夫,人就已经看不见了。
王明海松了一口气,也不好跟上去,村长一知道消息就过来了,除了王秀梅和另外一个婶子,其他人都得继续干活,不能随便离开。
顾沅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只加快了干活的速度,然后又帮着他把任务完成。
王明海内心复杂,他不愿意相信李菲菲真的做了那样的事,可是从那些婶子的神态中可以看出,她们可能说的是真的。
时间在煎熬中慢慢过去,等最后一担包谷挑完,王明海都等不及顾沅,自己率先跑到赵家,王秀梅果然已经在家了。
“婶儿,李菲菲同志怎么样了?”顾沅和赵家人都知道他和李菲菲在谈对象,只是今天这事王秀梅真是不好开口,看向王明海的目光也有些责备,拉着他进了堂屋,小声问道:“你和李菲菲同志谈恋爱期间
是不是有过线的举动?”
王明海脑袋一懵,脸上一会儿红,一会白,讷讷道:“婶儿,我、我咋会做那种事,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
激动中他的声音大了点,刚从厨房出来的赵芳儿听了个正着。
“妈,我相信海子哥,他这么老实的人,不可能干这种事儿。”王秀梅敲了她一下,“小姑娘不许瞎听,快做饭去!”她其实也不相信王明海是那样的人,只是,这样一来,王明海岂不是更加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