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颜沐禧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关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桌案上、床榻上、地上爬满了蛇虫鼠蚁。
蛇虫鼠蚁爬上她的脚踝、小腿、大腿、顺着腰腹一路往上攀爬,眼看着爬到脖颈,紧闭的屋门被打开了。
刺眼的光线射进来,她被晃的睁不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了一抹瘦小的妇人身影,待她欲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睛被攀岩而上的虫蚁糊住了视线,终是没能看清来人的模样。
陷入黑暗后,呼吸越来越困难,就在她快要窒息而亡时,猛地一下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颜沐禧看到了头顶的床幔,缓了许久,满脑子都还是梦中满是蛇虫鼠蚁的画面,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转眸看了眼身旁躺着的虞晚泰,轻轻挪了挪身子,触碰到对方身体的温热时,身心才觉好受些。
她长长舒了口气,正打算再挪回去,虞晚泰竟突然翻了个身,手臂环住了她的身子,将她禁锢在了温热的怀抱里。
周身被温热笼罩着,她心头的惶恐慢慢消融,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待怀中人呼吸平稳,虞晚泰睁开眼,伸手整了整被角,将人拥得更紧了些。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妮子莫不是白日里被吓着了?可小妮子自小便胆大,手粘上人命都照睡不误,何时竟变得这般胆小了。
阳春三月,又到了每年举办诗会以及各种赏花宴的时节。
三月初八,苏家举办游湖赏花宴,颜沐禧主仆踏进内院时,恰巧遇上了出门迎客的苏氏。
一行人结伴往花厅走,“家中妹妹们可都跟来赴宴了?”颜沐禧问苏氏。
自打那日做下噩梦后,她又连续几日做了类似的梦,总梦到满地乱爬的蛇虫鼠蚁。
且她总觉得,好似真的见过那些个画面,故而想见见与蛇虫鼠蚁有关的颜沐柔。
“好不容易得了出府的机会,除了柔姐儿,婉姐儿和枝姐儿都跟来了。”
听苏氏说颜沐柔没来,颜沐禧思索一瞬,又问,“母亲可进宫去瞧过小郡主了?”
“一早便瞧过了,小郡主的相貌和性子都随了太子殿下,是个爱笑的随和性子。对了,我听你大姐姐说了,那日多亏了你和筠姐儿,不然呐,小郡主怕是、”
苏氏说着叹息一声,“唉~不提这些个糟心事儿了,这眼看着你三妹妹的孕肚也挺起来了,你做姐姐的,可不能落后太多呀!当然,母亲也只是提醒一句,并不是要插手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儿,禧姐儿你是个通透的,想必心里都清楚。”
“清楚清楚,女儿心里清楚的很,母亲莫要催了,子嗣的事哪能催的来嘛!”颜沐禧语气敷衍的应付了句,又转了话题,“今秋的会试,四弟弟还不参加吗?”
颜宏霖读书天分极高,十五岁考上举人,还是解元,打破颜永臣十六岁考中解元的记录,成为大丰朝最年轻的少年解元郎。
就在众人都以为颜宏霖会如父亲颜永臣般,在来年的春闱中大放异彩,颜宏霖却并没有参加来年春闱,说是年岁尚小想多历练几载。
远景帝下达敕令开恩科,院试和乡试分别定在了二月和五月,会试则是定在了八月。
颜宏霖若不参加今秋的恩科会试,便要再等上一年,到时即便考中会元,也比十七岁便考中探花郎的父亲颜永臣,差了一大截。
“你父亲说霖哥儿的文采不错,历练却不够,想让他过两年再参加会试。反正霖哥儿年岁尚小,等一年也还不到弱冠年岁。”苏氏话是这般说,面上却是遮掩不住的可惜。
颜沐禧不认同道:“四弟弟都跟着房大儒外出游学一年多了,历练的还不够吗?父亲不会是为避嫌,才不让四弟弟参加今年会试的吧?”
“可不许胡说,有些事心里知道便可,怎可言之于口。”苏氏嗔怪道。
“母亲放心,女儿只是在自家人面前抱怨两句,不会在外胡说的。”颜沐禧心下冷笑,颜永臣想避嫌,这次怕是避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