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当一抹血红的阳光投射到这座血迹未干的小院,正厅内室小门吱一声响,孙小玉领着战战兢兢的小娘子走了出来。
抬眼望天,孙小玉重重叹了口气,似想稍清新些的空气透去在屋子里听到的每一个肮脏字眼。
烈惊鸿的小妾依然低着头,瘦削的双肩不停颤抖着。
孙小玉将手轻轻搭在小娘子的肩头,柔声道:“没想到你竟能将此事勇敢地说出来,不必担心,也不用再害怕,我和冬哥哥会替你做主的。”
小娘子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妾婢也是逼不得已,家主能以我为饵,说明他已厌了我了,而我又未能生育,想必很快便会被他送走,同那些号称被流匪掳走或是命丧野兽之口的姐姐们一样,身陷虎狼之营。我只是……想活命而已……”
“你早该说出来!让这几个老不死的在世上多活一日,都是对那些受苦难姐姐们的亵渎!”孙小玉义愤填膺。
“妾婢怎敢……若不是今日有诸位大侠在,又有烈小公子坐镇,妾婢是抵死也不敢说的……”
孙小玉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不多时,身后的门又吱地一响,慕容卿提剑而出,扫了眼门口静立的两人,大步流星直向另一侧家眷苟缩的屋子行去。
“卿姐姐!”小玉见慕容卿神色肃杀,忙紧跟呼唤,急急追上去。
还未及跟至,却见慕容卿一脚踹开房门,折枝剑唰地出鞘,直指屋内。
屋内自是一片惊呼,但很快便被慕容卿的杀气震住,再无人敢言语。
孙小玉追至门前,向内望去,三名妇人,两个孩童,皆一脸惊恐。
“烈惊鸿狗贼祸害本家年轻女子,不仅行采阴补阳之事,更强掳送给匈奴北蛮,这些事,你们定然知晓,为何包庇不言!!”
慕容卿剑锋直指妇人中稍年长之人,满目杀意。
妇人皆低头,支吾不答。
孙小玉身后的小娘子见状忙奔至慕容卿身侧,倒地而拜。
“娘娘息怒,姐姐们也有苦楚,都是依靠家主而活的人,怎敢反口攀咬家主,那可是失忠失德啊!”
还未及慕容卿回答,年龄稍长的妇人竟忽而收了惊恐之色,冲着小娘子怒吼道:“紫鸢,莫非你真将那事抖了出来?”
小娘子连忙转了个向,向着年长妇人低低拜伏:“主母恕罪,紫鸢背负双亲之仇,一日不敢忘却,幸得此机缘阐明真相,虽死无憾!”
“贱人!我早与家主说过你心有异,劝他切莫心软,谁料他竟一时被你美貌所迷!真该早些杀了你!”
“现在也不晚。”慕容卿忽然随手拔出腰间断剑,丢于妇人手边:“想杀便杀,此等背弃主上之人该杀,我也不拦着。”
一时间所有人皆被这突兀的变故惊的目瞪口呆,而那年长妇人更是死死盯住手边的断剑,半晌,忽而双手抓起断剑,扑身向小娘子紫鸢刺来。
唰!!
一道寒芒闪过。
年长妇人身形顿在半道上,猝然跪倒在地,挣扎着捂着脖子,狰狞地盯着紫鸢,抽搐几下,一命呜呼。
“卿姐姐……”孙小玉望着脖子几乎被一剑斩断的年长妇人,一时完全分辨不清慕容卿的意图。
“若她拿不起这剑,或许我还会放她一条生路,看来这些肮脏勾当,她可一点也没少做。”
慕容卿长剑一挑,地上的断剑撩回自己手中,盯着在墙角搂着孩子瑟瑟发抖的另外两名妇人道:“你们又是否干净!”
另两名妇人顿时拜伏在地,拼命叩首道:“娘娘饶命,我等平时只全心照顾幼子,并不知此事啊!”
慕容卿目光扫过脚边的紫鸢,紫鸢也忙叩首道:“娘娘,二位姐姐真不知此事,请娘娘切莫迁怒她们!”
“好吧,”慕容卿擦拭剑刃,反手收剑入鞘,淡淡道:“这宅子没了家主,很快便会没落。你们大约本就是烈家的族人,还是快些回娘家去吧,至于你,紫鸢,我倒是建议你留在烈小公子身边助他打理事务,论身份,他是烈家正室,论能力,五大长老和烈惊鸿身死之后,怕是这坞堡内也没有比他更能主持大局之人。”
“是……”几位女子齐齐额面贴地,不敢多言。
正厅内室之内,慕容卿口中已然身死的烈惊鸿,实际上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