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林渊直接买了当天下午直达老家的火车票,简单收拾之后,便踏上了这条久违的漫漫回乡路。
没错,前世的他自打参加工作之后,就没怎么回过老家了,一方面是因为自从奶奶去世之后家里再没有老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早年老一辈分家时上一辈之间结下了不小的矛盾,因而林渊对老家的归属感一直不怎么很强。
重生之后这段时间一直瞎忙瞎忙的,竟是再次忽略了对家里老人的关切。
坐在返乡的火车上,林渊脑海中满是小时候与婆婆生活的点点滴滴。
其实他与婆婆的感情算不上多么深厚,因为他是在父母外出打工的时候出生的,真正在一起生活还是在他上初中那段时间,父母将婆婆从乡下接到了城里,呆了两年,后来实在是呆不惯,还是把老人送回了老家,所以满打满算,他与婆婆生活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两年时间。
当然,时间虽然短,但是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祖孙,血肉亲情还是有的,只是不如那些从小就在祖父母膝下成长的孩子那般浓烈就是了。
现在回想起来,婆婆留给他最清晰的记忆,大概就是夏天的时候,老人家坐在老香樟树的树荫底下,摇着蒲扇给年幼的自己驱暑的画面了吧。
一路摇摇晃晃,等林渊从火车转大巴再转摩托最终赶到大伯家,也是婆婆灵堂所在之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老家办白事有办流水席的习俗,所以林渊赶到时,刚好是晚席结束没多久,吃席的人已经各回各家,只等着明天抬棺上山的时候再来,而家里则只剩下一些比较亲近的亲朋,凑了一桌麻将,在外面半死不活,还在敲锣打鼓唱着的哀乐的映衬之下,竟有一种别样的诙谐。
“来了,吃饭没有?”
父亲母亲却是已经先一步赶到,见到姗姗来迟的儿子,二老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也说不上高兴还是难过,又或者两者都有。
“还没。”
林渊摇头,将背包递给了妈妈。
“先吃点东西吧,刚好这一桌还没收。”
妈妈接过儿子背包,一边将儿子引到了院坝角落的一张简陋圆桌旁,抽开一把椅子,招呼着人坐下。
林渊也没有拒绝,他午饭都没吃,这会儿也是真饿了,自然不多矫情,盛了一碗米饭,坐下来就是一顿胡吃海塞。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今天这席上的炒回锅肉格外的好吃,比他在其他任何地方吃过的回锅肉都要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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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用过晚饭,林渊胡乱抹了下嘴,便在父亲的带领下,来到了布置在堂屋里的灵堂。
因为刚刚下过小雨,所以通往灵堂的台阶上满是水渍,林渊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上,只有一盏老式白炽灯照耀的昏暗灵堂中,烛火摇曳,两位与林渊同辈的孝子贤孙正跪在还未盖棺的灵柩前,默默地烧着纸钱。
看到林渊之后,这两位林渊已经记不清名字的孝子贤孙如蒙大赦,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倒不是他们对先祖有什么不敬,实在是跪在这里已经老半天了,膝盖酸痛无比,现在见有人“换班”,他们自然倍感轻松。
林渊也没有拿捏什么所谓“大学生”的架子,默默地走到棺材旁边,低头朝里面看去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安详地躺在雪白的褥子上,神情平和,宛若熟睡,与林渊记忆中的那个老人别无二致。
虽然前世就已经经历过一次,但是林渊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这也是林渊人生中对于死亡最亲近最直观的一次感受。
没有过多的伤春悲秋,短暂地瞻仰了遗容之后,林渊默默从那两位同辈手中老老实实接过火钳,将火盆里的纸钱翻了翻,使其充分燃烧,然后又添了些,大脑思绪翻飞,已不知飘向何处。
“你哭了啊?”
大妈,也就是大伯母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林渊的身旁,偏头看着这位后辈的侧脸,有些疑惑地指了指对方湿润的眼角。
林渊骤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眼眶早已湿润,有些慌乱地抬手擦拭,却是没有回应。
虽然不愿提起,但是大伯母确确实实是林渊不愿回老家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小农意识强烈,有点小聪明,却无大智慧,爱占小便宜,却又没怎么吃过大亏,头发长,见识短的旧时代农村妇女的典型代表,说的就是她了。
林渊也是后来听说,这位大伯母对把老人家接到自家来静待油尽灯枯一直颇有微词,觉得坏了自己宅子的风水,所以她后来总是有事没事拿这事儿挤兑林渊的父亲,明里暗里暗示应该对她有所补偿,绝口不提奶奶后半辈子的养老钱几乎都出自林渊父亲以及在老家县城务工的三叔。
像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还有很多,因而林渊对这位长辈的观感一向不太好,交往时也一直秉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以免给自家人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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