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单甲板船只,整体较为狭小、逼仄,环境不好,能携带的物资也不多,更容易生病。
是的,空间越密集,越不通风,越容易爆发传染病。
而传染病往往来势凶猛,一下子就感染许多人,让水手失去行动能力,瘫痪船只。
所以,海上航行之时,船长对传染病异常重视。一旦有哪个水手被确认患病,哪怕他还活着,下场只有一个:被扔进大海。
航海是不讲民主的,船员们大概是等级最森严的一个群体了。即便后世最嚣张的加勒比海盗,出海前怎么吵、怎么打都没关系,一旦出海,船上只能有一个“神”,那就是船长。
船长说一不二,他的命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长期航海的水手们的心理问题很严重,必须要有严酷高压的纪律来约束,一旦船长权威尽失,保不齐就会有类似鲁荣渔之类的事件发生。
所以,船长要把谁扔进大海,他就真的死定了。
邵树德决定改善船员们的生活环境,于是提出了新的要求:建造更多的双甲板船只,将来如果有机会,研发建造三甲板舰船。
诚然,双甲板、三甲板舰船的黄金年代是战列线炮战年代。
当传统海战模式从跳帮变成战列线炮战后,因为能容纳更多的火炮,双甲板、三甲板战舰应运而生。
庞大如山的舰体上装载了数百门大大小小的火炮,当枪炮长一声令下之时,汹涌的波涛之上,三层甲板上密布排列的火炮次第开火,橘黄色的火焰从炮窗内依次闪过,呼啸的弹丸飞向敌舰,摧毁建筑、打折桅杆、击穿水线……
舰炮,无论是口径还是身管,都是陆炮难以企及的。数百门火炮的齐射,更是一个国家无上辉煌的象征——讲道理,能凑几百门火炮的陆军都不多,更别说一艘战舰就装备这么多大威力火炮了,那真的是战争巨兽。
邵树德明白,他的大夏帝国暂时还做不了这种美梦。
但双甲板船只拿来拉货也是很好的,容纳更多的货物,需要更多的船员,运货效率、运输成本能进一步降低,抗风浪能力也几何级提高。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大船的性价比都更高,唯一需要担忧的是建造技术和经验。
从唐代到现在,多少年没建造过这种大船了?
大型工程项目,不是有图纸就行的,它还需要大量有经验、有技术的工匠,还很考验统筹管理水平。更别说,现在连图纸都没有。
“陛下。臣与同僚们商议了一下,觉得可以尝试建造。”马万鹏说道。
“可有难处?”邵树德问道。
“陛下。”马万鹏也实话实说了:“都是头一回,疏漏难以避免。”
邵树德点了点头,道:“朕会让工部全力协助。事若成,尔等皆有厚赏。”
“此亦臣所愿,不敢邀赏。”马万鹏说道:“能参与此等盛事,臣死而无憾矣。”
邵树德有些动容。
这是一个十分纯粹的技术官僚。
浸淫船只建造数十年,对这项事业有很深的感情了。家族有点小富贵,吃喝不愁,子孙后代也有去处,他现在想追求些不一样的东西了。
“好好做,朕等着。”邵树德说道。
“臣遵旨。”马万鹏看着圣人的满头白发,心中一酸。
从灵州时代到现在,四十年了……
这次就算拼了老命,也得让圣人见到大船下水。
“心愿已了,走矣。”邵树德拍了拍马万鹏的肩膀,微笑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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