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不到半日。”郑仁旻意气风发地大笑不以为意:“夏人连战连败,溃不成军,很多雄关险隘都放弃了,令我轻易收取。元不是觉得夏人不行,而是觉得他们在蜀地的兵马很差,和前唐僖宗那会差不多。”
“那雅州……”段义宗问道。
郑仁旻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定是嶲、黎、雅三州的残兵败将皆聚集于彼处,仗着山势苦苦坚守罢了。而今已是油尽灯枯,再打一打,说不定就打下来了。”
段义宗却没这么乐观,只听他说道:“骠信,杨干贞、杨诏兄弟俩未必会真打。他们也舍不得消耗从会川都督府带出去的本部精兵,而黎、雅部落兵,此时可能已经怨声载道了。我听前方奏闻,已经有人带着丁壮偷偷离去了。好处没捞到多少,却要不断死人,洞主们是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的。”
郑仁旻一听,脸色阴晴不定,道:“杨干贞、杨诏若敢阳奉阴违,元必然加以惩治,想必大伙也无话可说。元也不是一定想要他的地盘,但出师大败,损兵折将,有什么资格继续统领会川都督府?”
段义宗沉默。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法继续了。谁去攻下雅州?段家?高家?赵家?还是某个突然崛起的部落首领?
没有人是傻子。
雅州的夏兵明显还没力竭,让大伙拿着自家的兵马去拼,可能吗?
段义宗突然觉得有些心累。
他是段家人没错,但对国中几个大家族斗来斗去的情形也很不满。整一副汉人南北朝时你方唱罢我登场的闹剧模样,以前是蒙氏,现在是郑氏,接下来又是哪个家族?
郑氏不信任杨氏、赵氏、高氏、段氏,这几家也不信任郑氏,互相猜忌之下,国势能好就怪了。
这世道!
五月最后一天,郑仁旻亲统大军五万余人,经汉昌城、石门戍,抵达了雅州荣经县——后世名荥经,源于洪武十三年一场大火,以木字过盛为由,改“荣”为“荥”。
此地离雅州城只有九十二里,离前线很近了。郑仁旻又连连派出使者,催促杨干贞加紧攻打雅州,并防备可能从北方袭来的夏军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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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璘是在五月十九日离开双流县的。
随后便一路疾进,二十日至新津,二十二日宿于安仁县南境之延贡驿,二十三日晚间进抵邛州理所临邛县(今邛崃),宿于城外。
二十四日,本欲继续南下,无奈已经拉开了大部队一段距离,被中军派来的使者要求休整一日。
二十五日继续前行,花了三天时间,经顺城驿、百丈县,至名山县——百丈、名山,都是雅州属县。
到了这里,他们稍稍放慢了点速度,以尽可能保存体力——兵法云:“军行百里而争利者蹶上将军”,他们这走了显然远远不止百里了。
三十日午后,大军抵达平羌水北岸,休整半日,以恢复体力。
而此时,李唐宾统率的主力部队四万余人也抵达了名山县外的顺阳驿,离他们约四十里的路程。
南蛮、夏军南北对进,几乎不约而同,一场大战已在所难免。
李璘仔细想了想,发现大夏王师至少有两点优势。
其一,南蛮已攻打雅州半个多月了,死伤惨重,士卒疲敝,以至于连平羌山南岸的桥头堡都攻不下,只能挖壕沟、筑壕墙围困。
这第二嘛,因为此战采取的是诱敌深入之计,自然做好了完全准备。
在平羌水北岸这一片,游骑众多,尽可能捕杀南蛮的斥候。同时还派出州兵,驱赶附近的部落,将他们远远轰到了山里,这算是情报优势。
至于后勤优势,就不用多说了。南蛮那么多兵马,除后方转运的粮草外,几乎也把嶲、黎、雅三州的部落给吃穷了。这些人什么也没捞着,心中定然怨恨,很难继续提供充足的粮草。
南蛮即便可以在雅州乡野大肆掳掠,又能抢到多少?事实上,如果继续拖下去的话,南蛮早晚会退兵,届时追击起来,也能咬下他们一大块肉。
但这又何必呢?主动退兵与被动退兵,能是一回事吗?
“渡河!杀贼!”六月初一一大早,打定了主意的李璘毫不犹豫,当先走上了绳桥。
“杀!杀!杀!”五千将士齐声怒吼,摩拳擦掌,欲与贼死战。
贼敢战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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