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董嫣芷探身出来和那两个兵丁一翻计较之后,差点就被当中那个和她搭话的兵丁,所描述的状况和场景吓了个半死。幸得春俏从背后搀扶了她一把,董嫣芷总算没有在两个兵丁面前当即瘫倒。
那两个兵丁自然不是个傻子,一眼瞧见董嫣芷这副气绝声短的模样,心里到底是估摸到了几分明悟。其中的一个当即奸声笑道,“小伢们,看你也不像是来瞧热闹的邹儿。我且问你,你到底底是那一家官宦世家的小姐,大清早的,赶早就来涉这一趟浑水。若是没紧要的事儿,兄弟我看在你这白花花银子的份上,劝你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会惹祸上身的。”
董嫣芷顿时强撑着软弱的身子说道,“军爷,我们三人只是路过古兰镇的外乡人。道听途说后日在古兰镇开刀处诀‘安乐寨’的犯人,想着是个稀奇的事,就顺道拐来看个热闹罢了。那能招惹什么祸端呢?何况这天下还是有王法管辖的,由不得他人乱生事端。”
听得董嫣芷这样强势一说,那军爷霎时就漠然衰声道。“哎,罢了。既然这位小姐不怕那血腥的场面,咱们兄弟也不好强加阻挠,多管闲事。哎,哎,都走了吧,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咱们也管不了。”说罢,摇头一叹,转身而去。忽然又回过头来诡异一笑道。“这位小姐,注意啊,到时莫让自己的三魂七魄吓出了窍就好。哈哈,莫说军爷没提醒过你。”
等那两位军爷走远,董嫣芷整个人已似虚脱了一般。立即瘫软在了马车厢中,脸色苍白,冷汗虚冒,不言不语。失神的眼睛已如微灭的灯火慢慢变得暗淡,充盈眼眶的晶莹之泪亦是滴滴溜转,迷濛一片。
看着刚才在两个兵丁面前还挺有骨气的董嫣芷,此时竟是变换了一副瘫软的模样,身旁的春俏急得操高嗓子直叫道。“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春俏啊。咱们经历了这么多艰难困苦,好不容易才到了古兰镇,你可不能就这样倒下啊。”
刚要扬鞭驾车的小春子,听得车厢后的春姑娘这么凄厉的嘶叫。惊得扬起手中的马鞭一颤,竟脱手而落,他亦顾不得再驱赶马车了。跳将下来,跑回后面的车厢掀帘叫道。
“董小姐,董小姐,你怎么了?不管你刚才听到别人说什么,你可千万不能相信和恢心啊。小春子想道听途说未必就一定是真的,好比咱们赶来古兰镇之时,官榜上明明写的就是后天的日子。可现在不是也变了么?秋生哥是那么精明玲珑的灸手人物,我相信他不可能就这样草草收场的。”
“小姐,董小姐,你要振作一点点。千万不要听信那两个兵丁的说话,秋生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春俏已经变得有些连哭带喊了。
“董小姐,你说什么也得坚持一下。眼看咱们就到目的地了,你怎么能凭二个兵丁的说话就先自伤了呢?要是人家官衙砍的是别的罪犯呢?你现在这个样子岂不是惹人笑话吗?小春子以为董小姐只有眼见为实了才能相信事情的真相。否则,说什么都是瞎扯狂。”
二人就这样围着失魂落魄的董嫣芷好说歹说了一阵,才听得她的喉咙里极其艰难地挤出了一声轻咳,定格的眼神里才有了一线灵动。再看着她此时一副喉结上下繄动而又哑口无言的样子,惊恐失神的春俏才急忙给董嫣芷的嘴巴,灌上了一口清凉的水。
等平缓了好一会儿,才听细细得董嫣芷声喉哑涩地盯着二人,幽幽地悲衰道。“春俏,小春子,秋生哥,他,他,没,了。被,被,官,衙,处……”
话没说完,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之声仿如晴天劈雷一样炸响之后。凄声掠过四周,马车厢内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连同这清冷的黎明之黑,一起沉入在这悲凉的啸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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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生哥,我不要你走。秋生哥,我不要你离开嫣芷。”
“秋生哥,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你又要走了吗?”
“嫣芷,请你原谅秋生哥的苦。现在不能陪伴在你的身边了,我要走了。秋生哥要走了。”
“别时容易见时难,今日匆匆一别,再不知何日能相见。秋生哥,嫣芷的心好痛啊。若不是受嫣芷所累,秋生哥也不优级这样波扎劳苦的。”
此时,董嫣芷就像游走在自己躯体之外空灵的孤魂野鬼一样。茫茫之中,脑海又浮现出李秋生那痞瘪而又有一点狡诘的影子来。充斥在她的脑际和心间,形成了一片连绵不断的凄美画卷。而董嫣芷的口中仍是念念不忘地叨念着那李秋生的名字。
在这恍惚的悠念憧憬之中,董嫣芷一声尖叫,拼尽身上所有的力气突然坐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这一刹黎明的曙光说道。“小春子,春俏,咱们都别在这里瞎哭了。秋生哥,是生是死?到菜市场一看不就明了吗?快,快,咱们快走,趁现在人少车稀,也许还来得及见上。”
二人被董嫣芷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霎时吓懵了,四目瞪瞪地相互对望了一眼。似是不解其意一般,一时又怕是董嫣芷在惊慌失措之际乱囔乱叫的糊话,那里敢乱动半步。
见二人仍然是一副不解其意的样子,董嫣芷又急声叹道。“春俏,小春子,你们俩个就没有听懂我的话吗?咱们趁早向镇上的菜市场走去,我要见秋生哥哥。”
二人这一回没有愣住,终于听清楚了。董嫣芷刚才迷失的神智已然清醒过来,悲悯的状态荡然无存。春俏喜极而泣道,“小姐,没事就好。那咱们继续走了,小春子,你去赶车吧,我扶小姐躺下就好。”
小春子极速地反应了一声‘好喽’,转身跳上车驾子,抓过缰绳,吆喝一声,扬鞭驱马便向街心奔去。
黎明的早晨,古兰镇的街道之上仍是处于一片氤氲的雾霭之中。
阴冷的感觉随着早上的冷风吹过,沁人心寒。空气中卷起的寒意轻轻袭来,掠起人们内心的阵阵的痉挛,肌肤里繁生的微凉疙瘩便一漾一漾起了皱。让驱赶马车远道而来的一行三人,在这清例而濛胧的早上,除了马蹄的‘的嗒’‘的嗒’的响之声外,心里不免使人生出了些许的恐惧。
街道两边已有一些早起的街市,偶尔还有一些赶早的人影晃动。早市上,蒸得香气四溢的清香随风飘荡,阵阵远扬,熏人鼻目。
清冷的早晨,凉风袭来,寒意阵阵。小春子赶马在前,走着,走着,只感到自己的肚子一阵嘎嘎直响,空泛的皮囊饥饿之感渐渐袭来。
他突然就把马车停在了一间开早市的饭庄旁,回头对车厢内的二人说道。“董小姐,春姑娘,这里有一间早市,我看那些食物倒是挺香的。咱们要不要先喝一口热汤水,暖暖身子再走。反正咱们劳累了那么久,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吧。”
小春子等了片刻,只听得车厢内传来董嫣芷十分憔急的声音。“你们两个若是觉得劳累和寒凉,就先去喝一盅暖暖身子再走吧。我就不下去了,身子软没有这个食欲。”
得了董嫣芷的回话,小春子兴奋得就要叫着春俏一起下车去早市喝口热汤,暖暖身子。那知刚下了车驾就听得春俏掀帘而出叫道,“小春子,董小姐不去,我也不去了。你就顺手帮我带一二个香热的的软包就好,再把这个水袋带过去叫掌柜的灌满了,路上也好给董小姐暖暖身子。”
正在小春子转身接过春俏从马车上递过来的水袋就要转身之时,店铺之中走出一个头戴白巾的店小二,乐呵呵地迎了上来搭话说道。“客官早,欢迎三位进店享用新鲜的早点。本店香茶热汤,应有尽有。”说罢,便拉开了一个恭敬尊请的架势。
小春子却不厌其烦地答拉道,“小二哥,你就别来恭维了。咱们可是一路风餐露宿,一路辛苦而来啊。现在就我一个人进去用早点了,这二位小姐啊那有心情啊,仆丛主道罢了。”
“哎,人都到店门口了,你们还不愿意进去坐一坐。实话告诉你们吧,等一会儿,那一队收棺敛尸的恶人打这经过啊。你们相躲也躲不开了,你们就得招惹一身阴秽霉运之气啦。”小二哥敝了一敝嘴,没头没脑的说丢下这一句。
“啊,你说什么?等一下,有一队收棺敛尸的恶人打这经过?”小春了回过头来反问道,一脸的茫然不言而俞。
小二哥一听小春子的叨啰,心里已猜到了几分,眼前的三人必是外乡之人。对于即将打这经过的收棺敛尸之人还是一无所知,便又退回来,不屑地说道。“客官,实不相瞒。只因前天本镇官衙在菜市口斩杀了‘安乐寨’的贼首,今天正是瀑尸三日圆满之期。收尸之日,那些收棺敛尸的恶人都是赶早在天亮之前做完这事。免得天亮后留下什么阴侮之气缠绕在镇中,到了晚上出来作恶吓人。”
小二哥不说还好,这一说可把事情就闹出来了。车上的董嫣芷虽然身子还发着软,可是还是把小春子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切切。她突然从车厢内爬将起来,掀帘探身而出道。
“小二哥,你等一等。刚才你说什么‘安乐寨’的贼首被砍了?收棺敛尸的恶人要打这经过?”
“小二哥,你能不能再说清楚一点?我们这就进你的店铺去享用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