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刘毕言语间尽是责难,「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对阿月的一片痴心我又不是不知。但做兄弟的我怎能让你重蹈覆辙、误入歧途?我如今实话告诉你吧,打从谈大哥将那白玉交到我手上之后,先是鬼谷,后来是珂月与神都九宫的门人一直对我紧追不舍。若非兄弟命大,早就丧命在珂月之手。」
「不可能的!」
「你还在妄想?你听好了,鬼谷与神都九宫联手!珂月她……她先是出面诱骗我交出白玉,我没上当,她便出掌。你瞧!我身上还有她的手印子!」刘毕拉开上身衣服,胸膛上赫然便有受伤的痕迹。
「这……这是阿月打的?」
「可不是嘛,这两掌将我震伤,当我倒地时,那妖女……」
「别叫她妖女!」
「你!算了。珂月她趁我倒地,还施毒粉害我。将我扔在荒郊野外,整整昏睡了十天有吧。」
「是……十日醉。」荆天明喃喃言道。
「当我醒来之后,身上的白玉也不翼而飞。定是她取去了。不过,辛亏她毒倒了我,不然我必定为秦兵抓去,这恐怕是那妖女……珂月始料未及吧。」
「够了!别再说了。八年前我负她一次。现今无论是谁怎么说都没用,我相信阿月。」
「你!你真是!她与鬼谷……」
「噤声!」荆天明听到屋外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突然打断刘毕的话,言道:「有人来了。」
刘毕随即住口。凝神听去,却是什么也没听见。不由得心下暗凜道:「我什么也没听见,天明的内力可比我高明太多了。原来大伙儿说的都是真的。」
不多久,一名彪形大汉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一个驼背老头。这两人推开柴房的门,见到卸去易容装扮的刘毕与荆天明都是大吃一惊,反之,刘毕脸上表情却毫无变化。那彪形大汉鼻大如斗,满脸肥肉,一颗秃头油光水亮,顶端大剌剌地便刺着鬼谷标记,却是那张紫色鬼面。那彪形大汉一把抱住了荆天明,十分激动地道:「兄弟!你真的还活着!」说着便掉眼泪。
「欸。」被一个光头胖汉抱住的滋味显然不太好受,只见荆天明满脸尴尬。
「怎么?兄弟认不出我了?」那彪形大汉问道。
「他要是认出你,就该我哭了。」那驼背老头插口道。
光头大汉哈哈一笑,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倒忘了。」跟着一把抓住自己的光头开始往下撕扯。那驼背老头在旁见状急忙摇手,「欸!欸!你小心点儿!欸……啧!哎呀!哎……」就看一张肥厚的假皮自那光头大汉的头顶一直往下扯开,直至脖子,顿时露出了原本的头发、口鼻以及满腮的胡渣,这人却是花升将。
这下换成荆天明眼中含泪了,他笑骂道:「混账!原来是你!」
花升将哈哈大笑,将手上那张假皮随便塞给旁边的驼背老头,拍拍那老头的肩膀道:「这全都靠他精湛的手艺啊。」
「好厉害的易容术。」荆天明赞叹道。
那老头苦着脸,捧着那张已然破烂的假皮翻来翻去,万分痛惜地道:「毁啦……毁啦……这可全毁啦……慢慢撕不成吗?非得这么乱七八糟地胡扯?又得重做啦。」
「我简单介绍一下。」刘毕拍拍老头的背算是安慰,「这是荆天明。这位是我同门师弟,名叫端木鱼。」
「端木?」荆天明言道:「莫非与蓉姑姑有关吗?」
「你说端木蓉吗?」那老头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外衣,自后背抽下一块布包,顿时不再驼背,挺直了身子道:「嗯,她是我表姐。你叫她姑姑?所以论辈分,你该算是我侄儿,我叫你乖侄儿,嗯?那么你该叫我什么?」
刘毕对荆天明解释道:「端木师弟乃是我先师同族之人,但既已入了儒门,和我便以同辈师兄弟相称。」
这端木鱼自幼沉迷于绘画、雕刻,很晚才进了儒门,对易容术之精擅几已独步天下。因儒门向来不喜门生玩物丧志,端木鱼也就只能非常低调地暗中醉心钻研,虽为此道高手,江湖上却鲜有人知。
「对对对。」花升将也道:「可别上了这驼背老儿的当,他其实年轻的很哪。」
「姓花的,好端端你扯我后腿干嘛?」端木鱼此时讲话、体态、动作全然是个精神旺盛的年轻人,但外表却套在一个老头的壳里。
荆天明瞧他行止滑稽便打趣道:「端木舅舅,你这手易容功夫可了不起,明日也来帮我变个新模样吧?」
「乖孩儿,这有何难?」端木鱼为人散漫,不似其他儒家弟子拘谨,听得荆天明叫自己舅舅,大口一张便喊他孩儿。
想到又可以大展身手,端木鱼兴奋地上下打量荆天明,「看你这个身量大小,应该可以冒充为黑色鬼面才是。这鬼面该画在哪儿好呢?这次定要画在一个不需要天天都重画的地方。话又说回来了,谁知道花升将的头油成这样哪?」
「好了、好了,」刘毕笑着推了端木鱼一把,「既然这儿只有你尚未卸去面具,就麻烦鱼老弟再走一趟,带些酒菜回来吧。」
「没错!」花升将喊道,「今日与荆兄弟重逢,正该好好喝上两杯。」
「知道了。你们这些酒鬼。」端木鱼又将他的驼背塞了回去,装模作样言道:「老头我这就去,咳!这就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