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等了秦宜宁这么久,已是等到不能再等了。
对于续弦之事,他已不抗拒了。
只是自从当日在酒楼中惊鸿一瞥,他就已经将神魂都丢了,如今又怎么找得回?
没能得到秦宜宁,他心中始都不甘。
陆衡满怀愁绪,在人前还要做出愉快的模样来,每当夜深人静时,也只有冷寂的灯知道他的不甘和怨怼。
婚礼的筹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陆门世家家主续弦,庄嫔堂妹出阁,不论从哪一边来看,这场婚礼都不可能敷衍了事。
几天之内,京城里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终于从被苛待的大英雄,变成了要娶亲的忠义伯。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沉淀,李启天的想法也在转变。昌国公和言官们参奏逄枭,虽然让他心里很是愉快,但是转过弯来,他又觉得这样参奏是一种“雪上加霜”。
原本民间就在议论他这个帝王在蓄意谋害功臣,他就已经为此事束手束脚了,既然不能在此时治逄枭的罪,倒不如将这件事彻底一下去,也好过于他一直站在风口浪尖上。
如今有了陆衡大婚这件事,众人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开来,也不必担忧一直有人在背后议论他不仁不义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并未按照李启天的预想。
昌国公竟然没过几天,又带头弹劾了逄枭,这次言辞激烈的仿佛逄枭挖了他们家的祖坟。
刚刚被压下去的舆论,再一次茂盛起来。
李启天在朝堂上终于忍不住撂了脸子,他不好将心里话都说出来,就只对着昌国公愣愣的哼了一声,丢下满朝文武便拂袖而去。
圣上此举,引起许多人的议论,有人分析,圣上这是因为气昌国公屡次冤枉忠顺亲王。
但是大多数人都觉得,圣上这是被忠顺亲王“罄竹难书”的恶行气到了。
整个京城二月到三月这段日子,一直被百姓们议论的便是逄枭被弹劾和忠义伯要续弦这两件事。
到了三月初六这日,秦宜宁正悠闲的和冰糖、寄云做针线,新来的二等丫鬟紫苑就快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脆生生的道:“回王妃,安平伯夫人命人下了帖子。”
秦宜宁笑着放下绣绷,“拿来我瞧瞧。”
紫苑就双手将拜帖奉上。
拜帖上,安平伯夫人询问今日午后是否得闲。
秦宜宁想了想,就告诉紫苑:“去告诉管事回帖,就说我下午得闲,安平伯夫人若肯赏脸来,我必定扫榻相迎。”
紫苑不大识字,但记忆力极好,听了秦宜宁的话立即全记住了,行了礼就快步退下去了。
冰糖笑着道:“新来的小丫头里,数紫苑最聪明。”
“我看含笑也不错。”寄云笑着道,“王妃也在着意培养他们两个了。”
“是啊。”秦宜宁道,“紫苑聪明的很,含笑倒是有些像秋露的性子,很是稳重。”
寄云和冰糖都笑着继续做针线。
寄云问:“安平伯夫人这还是第一次登门,从前没见您与她私下里见面过。”
秦宜宁道:“我与安平伯夫人有过几面之缘,当初我与王爷还未成婚时,太后在慈安宫设宴款待勋贵和臣子家眷,王爷还曾气的将桌子给掀了。当时安平伯夫人在场。
“据说安平伯是北冀国的老臣了,与昌国公一样,都是圣上为彰显仁德而留下的,平日已经远离了权力中心,就是挂个爵位颐养天年。”
寄云点头道:“这样的人突然来找您,您也有个心理准备。”
秦宜宁点头,“没事,下午你们两个都跟着我。”
冰糖和寄云就都笑着应下了。
午饭后,安平伯夫人来了。
安平伯夫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生的高挑身量,容长脸上已有皱纹,油亮的黑发完成发髻,斜插着三根银簪子固定,其他再无饰物,也未施脂粉。看她身穿宝蓝色窄袖掐牙褙子,下着深蓝色长裙,也是一身素服的模样,秦宜宁猜想安平伯家里或许也才办了丧事?
秦宜宁热情相迎,将人请进了暖阁吃茶。
安平伯夫人看秦宜宁一身素色,就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王妃,贵府上的事情,还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