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鸟鸣声,打破了山谷的寂静。清晨第一缕暖阳,从山洞缺口处射进来。跟侍卫们一起在外洞打地铺的朱俊阳,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因睡在硬地面上而略显酸软的筋骨,目光不自觉地朝着某一个洞口望去。
几个洞口静悄悄的,除了换班侍卫轻微的脚步声,山洞中一片静谧。不多时,别院的丫头婆子起身,简单的洗漱过后,开始张罗侍卫和别院下人们的早餐。
朱俊阳伸长了脖子,怎么余家住的那个山洞还没有动静?小草这个懒丫头,什么时候了还睡懒觉?他昨天晚上才到,吃过饭跟母妃说了会儿话,再出来找小草的时候,人家已经进了自家山洞梦周公去了。山洞中有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在,他不好堂而皇之地去勾搭人家闺女,只好强忍住心中的思念,在外洞辗转了很久才睡下。
终于,中间的山洞有动静了。首先出来的是一个亭亭的少女,身着普通得细棉布衣裙,头发简单地梳成双丫髻。朱俊阳面色一喜,上前一步,待他看清小小少女的面貌时,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小莲,早啊!”
余小莲把他失望的表情看在眼中,捂着嘴偷偷地笑着。然后对着那个脖子都快伸到自家洞口的郡王爷,道:“小妹估计还得半个时辰才能起床,她昨天晚上交代了,说郡王爷您要是起得早,不妨去小溪捉些小白鱼回来,她早上炖汤要用。这是捉鱼的瓦罐,里面放了诱饵……”
朱俊阳一脸无奈:“这丫头,就知道使唤爷。这些粗活儿,还用爷出手?”不过,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顺从地接过瓦罐。小丫头还有半个时辰才起来,他闲着也是闲着,到山谷里溜达一圈,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好。
他跃下山崖,来到小溪边,脱了鞋子站在溪水,看着石缝中白色的小鱼,心道:爷抓鱼,何须诱饵?以爷的身手,几条小鱼还不手到擒来?
不过,真正操作起来,他立马打脸了。小白鱼在水中极其灵巧,比泥鳅还滑溜,在石缝中自如地穿梭,有时候擦着他的指缝溜走,有时候故意在他脚边转悠,好像在挑逗他似的。
朱俊阳忙乎了半天,累了一身汗,也没抓到几条。无奈之下,只好把瓦罐放入溪水中。奇异的景象出现了,那些小白鱼好像*控了似的,排着队朝瓦罐游去,挨挨挤挤的好像朝圣的圣徒。
他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越接近余小草,他越觉得她身上有种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超出了自然,超出了人类所能理解的范畴。他担心,这将来会给小丫头带来祸事。
不过,有他护着,除非皇上和皇爷爷他们,其他人想打小丫头的主意,先过他这一关。他会替她保守秘密,护着她周全。有他在,没人能够伤害他的小丫头。打定了主意,朱俊阳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的小丫头,就该恣意无忧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喜欢的正是她真实自然的一面。
当他拎着一瓦罐鱼,从山洞的缺口跳入山洞时,余小草已经开始在灶台边忙碌了。看了一眼凑过来的朱俊阳,余小草头都不抬地道:“把小白鱼收拾出来,一会儿我要用。”
“我?”朱俊阳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里惊讶清晰可辨,“爷的手,拿得刀剑、拎得棍棒、杀得恶人……就是不会收拾鱼虾……”
“不会可以学嘛!赶紧去,我急着用呢!!”余小草这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她使唤郡王爷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
王府别院的下人们,也仿佛习以为常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一个上来替他们主子解围的都没有。靖王妃站在自己山洞的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儿子拎着瓦罐,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无良地捂着嘴巴笑起来。
还是柳氏仁慈,白了自家闺女一眼,接过阳郡王手中的瓦罐,指着他被溪水打湿的裤腿道:“郡王爷,你去换身衣服,收拾鱼的事交给民妇好了。”
朱俊阳冲她感激的一笑,那笑容比初升的朝阳还要灿烂,晃得柳氏眼晕:郡王爷长得太好了,比她家小草还美上三分,这样的人,能靠得住吗?
说实在的,如果柳氏可以选择的话,她绝对不会给女儿挑阳郡王这样的做女婿。他们庄户人家,就要选踏踏实实能过日子的,最好门当户对,这样闺女要是受了委屈,他们做父母的能去给闺女撑腰。郡王爷长得媚不说,身份又高,将来他要是变心了,他们就只能陪着闺女叹息哭泣了。
“唉……”柳氏深深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轻愁。
朱俊阳以为自己不会收拾鱼,被未来丈母娘嫌弃了,忙道:“婶子,您以后就叫我俊阳吧,称呼郡王爷显得太生疏了。您要是手头上有事……可以教我怎么弄鱼,我学东西很快的。”
柳氏摇摇头,眉宇间的愁丝依然存在:“郡……您的手,哪是收拾鱼的手?您赶紧去换衣服吧,这山里一早一晚温度挺低的,别受了凉。”
朱俊阳见丈母娘挺关心自己的,再加上收拾鱼实在不是他强项,便听话地去自家山洞换衣服。靖王妃笑吟吟地道:“哟!谁家儿子这么听话?平时我说的话,都没人家管用。唉……养儿子有什么用?反而便宜人家了!”
“母妃!”这两年小儿子几乎没有在发病,心中的恶魔似乎被驱赶殆尽,靖王妃掉了一个大心事,性子也越来越跳脱了。成天逮着小儿子消遣,朱俊阳烦不胜烦。
靖王妃假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撇着嘴道:“好啊!媳妇没娶进门呢,就嫌我这个当娘的碍眼了。唉……命苦啊,白养了二十年的儿子,空欢喜一场啊!”
朱俊阳一脸无奈地绕过母妃,进了山洞换衣服,无暇欣赏她的唱念做打。据他的经验之谈,这时候不能理母妃,越理她越脱不了身,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早餐比较简单,浓浓的白米粥、油饼和一碗香气四溢的鱼羹。在山洞中吃饭,味道会很久散不出去,今日开始,余家、刘家和靖王妃娘俩,就聚集在外洞的一个角落里用餐。用几块相对平整的石块当桌子,除了王妃娘娘坐在垫子上,其他人都席地而坐,吃得分外香甜。
“爹,咱家带的粮食已经不多了,省着点吃的话,能坚持到明天早上。”余小草喝着鱼羹,眉头轻轻蹙起,担忧挂上了面颊。
余海叹了口气,道:“不知道这些倭寇什么时候离开……要不,明天我去山里转一圈,看能不能猎头大一点的猎物过来……”
朱俊阳皱起眉头道:“要不,我带着郑云他们,去东山村抢些粮食回来。顺手解决几个倭寇,发泄发泄爷心中的怒气!”
他得了消息后,一路快马加鞭直奔东山村,心里窝着一股火气,如果不是惦记着母妃和小草的安危,他早就把那些在东山村作威作福的倭寇杀个三进三出了!
靖王妃却担忧地道:“倭寇人数不少,有一两百人呢!咱们人数少,不宜轻举妄动!梅香,咱们带来的粮食还有多少?先如余海所言,打些猎物,再加上带过来的粮食,凑合几天。等王府的私军过来,再跟倭寇算总账。”
靖王年少时候,跟着太上皇南征北战,也算是个马上王爷。家里的几个儿子,也都从小习武,耳濡目染的,带着靖王妃言谈举止间,偶尔也会流露出爽快的一面。
朱俊阳虽然很想到倭寇那儿大杀四方,可不违逆母妃的意思,让她跟着担忧,便压下心中的火焰。吃过早饭,朱俊阳集合了几个侍卫,在余海的带领下,出了山洞,往西山深处进发。
被隔绝在外的村民们,有些在奔逃中,丢了行李物资,这两天几乎度日如年。张氏和余大山母子就是其中的两个典型,一开始因为带的东西太多落在后面的母子三人,快被倭寇追上的时候,除了张氏缝在腰上的银子,其他的东西都丢了。慌忙奔逃中,李氏也不知道被冲到哪儿去了,至今没能跟村里人汇合。
开始的时候,有的村民看他们娘俩哭得可怜,也会分几口食物给他们。可两天过去了,村民们轻装上阵,带的粮食都不多,自家人都不够吃呢,哪能老接济这母子俩?
好在,王府侍卫过来传话说,山谷中没有野兽,里面能寻到一些野草和野果,只要勤快些,也还能勉强填饱肚子。这话给本来有些绝望的村民们,带来一丝曙光,山谷中的宁静很快被这些村民打破了。山谷中的花草可遭了殃,被那些不识货的村民踩得一片狼藉。
出去打猎的队伍,今天运气不错,遇到野猪一家四口。成年野猪皮厚肉粗,普通弓箭很难穿透它们的皮肤。不过,王府的侍卫们,功夫个顶个的好,三下五除二,很快拿下了野猪一家。两只大野猪,加起来有四五百斤,两只小野猪也长到半大了,加起来一百多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