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卫兵陵园位于西郊——虽然现在要还是称之为郊区应该不太公平。
但出现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离市中心大约有四、五公里的路程,这么叫也不算什么错误。
只是这些年城市扩展速度太快,当两年前二环路将这个位置拢进城市的怀抱,公道地说,这里已经是城市中心区的范围了。
但是这一带却没有象其他二环内的地段那样,很快的繁荣起来,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个陵园的存在。
所有人,包括官员、开发商、居民,无不对此心存忌惮。
所以,两年来,这个原先几乎被人遗忘的所在,忽然间成了众矢之的,甚至有人在暗暗咒骂陵园的建造者,怎么会缺德地将这样的东西修在城市边上,导致现在整整一片区域的发展陷于停顿。
置业集团成了吃螃蟹的第一人,财富的吸引力远远高于对怪力乱神的忌讳。
他们主动向市府提出收购这片地皮,当然附带了许多优惠的条件,抛开低廉的价格不说,事实上,在他们所购地皮的范围里,陵园只占很小的一个部分。
再过个十年八年,还有谁会记得这些呢?
苏定严正清在约定的时间,几乎同时出现在陵园的门口。
“怎么回事?有什么新发现?”
苏定简略地将情况说了一遍,同时对于在假期里把人叫出来表示了歉意。
“你,不会就为了核对一下那个叫刘向东的到底有没有躺在这里吧?”
“这只是目的之一,其实,更主要的,我想……这几天,在这里!
可能会遇到一些我们想要找的人。”
严正清豁然开朗,他兴奋地冲身后那个背着沉重的摄影包,扛着脚架的年轻人喊道:
“自己找个方便的地方,保证进出这里的人员,每位都至少有一张正面清晰照片。”
“嗯。”
小年轻兴冲冲地跑开了,全然没有考虑到这将会是怎样艰苦的任务。
这是个封闭的陵园,整整一圈都垒着红色的砖墙,从这一点看,陵园的面积应该不会太大。
正门是两扇钢筋焊接的,竖条的钢筋在顶端被锤成尖刺,功能上是防止外人翻入,但形态上却有着某种暴力的寓意。
可能是因为即将被清除,陵园的门没有关闭,远远地就可以看见里面幽深的林木。
大门的两侧,是用砖垒成的粗大的、接近长方体的门墩,上面涂盖着一层薄薄的水泥。
因为年代久远,涂层已经斑驳,露出一小块一小块的红砖底层,但总体依然可以看做是水泥柱。
左右各用红漆刷着一行字:
国际悲歌歌一曲
狂飙为我从天落
其实字迹已经非常陈旧、模糊,但苏定曾经背过这首诗,所以几乎一瞬间就准确无误地念出了全部内容。
这样的诗句,从工整的角度,不好算是对联,也算不上什么标识性的文字,但苏定却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妥帖。
这些字,就象是从陵园中长出来似的。
陵园的面积果然很小,目测只有不到十亩的样子。
但由于整个陵园实际上是个小小的山包,曲折跌宕之下,倒也不显逼仄。
陵园周边一直延伸到最高处,有一排应该是刻意种植的桉树,这种极易生长的树木,在不受限制的环境里,用参天大树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其余的地方,则是一片片的杂草,但看得出来,每隔一段时间应该有过清理,否则,杂草的高度和浓密程度,肯定要远甚于目下的状况。
杂草并没有挡住一块块墓碑,甚至也没有完全覆盖墓碑后面的坟茔——露出地面的一半的水泥圆柱体。
这种造型带有强烈的明示效果,提醒这里躺着一个曾经是活生生的人,就象一个隆起的被窝,大体上可以认为里面有一个酣睡的肉体。
“一人一半。”
苏定用手朝前虚砍一掌,然后左右劈开,简单地跟严正清做了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