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黄金是这种味道?要是更香一点,甜一点,该多好。
脑袋嗡嗡的,像是有人对他说话,又隔了一层,朦朦胧胧,忽远忽近,听不清楚。
沈人杰想伸手去掏耳朵,却发现胳膊好像被压住,重得抬不起来,扭头一看,压住胳膊的竟也不是黄金了,而是沉甸甸的石头。
他大吃一惊,再左右四顾,发现不知何时这些璀璨夺目的黄金,正逐渐失去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发灰粗糙,形状也从原先的金条和金元宝,变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块状。
这哪里是黄金,分明是石头!
沈人杰脑海里那根弦嗡的一下崩断,他好似被人狠狠从背后推了一把,一下从『迷』雾里走出幻境,回到现实,再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黄金石头,四周满是人声鼎沸,鲜血淋漓,他被推搡着在人『潮』里来来去去,起起伏伏,身上衣衫褴褛,连鞋子掉了一只都不知道,就像一只随波沉浮的破布袋,在众多只手脚蹂|躏中行将损毁。
他这才发现自己脚底下踩着软绵绵的东西,怀里又抱着半硬半软的长条物事,低头不由魂飞魄散,原来脚下是尸体,怀里是胳膊,这条断了的胳膊不知死了多久,已经软中带硬,开始腐烂发臭,难怪他刚刚一直闻见腥臭味,原来是从此处传出,更恐怖的是他好像居然还当成黄金去咬?!
沈人杰不敢再细想下去了,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恨不能魂体分离,飞往九霄云外,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浑浑噩噩了多久,明明记忆停顿在去青龙山庄的路上,怎么转眼就出现在死人堆里。
四周俱是有人在厮杀,有枪响,也有刀斧横飞,沈人杰根本分不清是敌是友,也不知道凌枢他们在何处,只好忍着恶心尽可能把自己藏在死人里头,缩成鹌鹑万事不知,希望那些杀红了眼的人不要发现自己。
到底发生了什么?
忙里偷闲,沈人杰的脑子高速运转。
他感觉自己像是中了某种邪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处于梦游状态,根本清醒不过来,耳边听着周围的厮杀和暴|『乱』动静,再想想自己刚刚在梦里啃黄金的情景,沈人杰不由一阵后怕,如果没有及时苏醒过来,他现在的下场,就是在场众多尸体里的其中一具了。
挡在他身前的尸体不像是刚死的,沈人杰忍着恶心仔细『摸』索,发现尸体有些发硬,说明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两条腿也不见了,切割处整整齐齐,也不流血,说明是肯定是出自人为刻意之手,是谁这么变态,人死了还不放过,非要割上这两刀?还有,现在这里的动『乱』,是不是也说明,青龙山庄内部出了问题,他们自己人跟自己人杀起来了?
思及此,沈人杰对自己逃离此地生出一丝希望。
下一秒,他的腰肋被狠狠一撞,沈人杰下意识发出惨叫,手里的尸体也掉了出去,他眼睁睁看着一人提着刀朝他砍过来。
他不想死啊!
沈人杰哀嚎出声,已经预见自己脑壳被劈为两半的情形,刀锋闪闪发亮,赫赫落下,他甚至能听见刀在空气里快速划过的声音,既快,且凌厉!
砰!
刀至半空,对方手一松,居然当啷落下。
不,不是刀落下,是人倒下!
沈人杰惊叫出声,喜极而泣:“凌枢?!”
话刚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就像被捏住脖子的鸡一样,尖细哽咽,差点认不出来了。
凌枢一手持枪,一手拿刀,犹如天神将临,遇魔杀魔,遇鬼杀鬼,在人『潮』之中,以一枪一刀所向披靡,生生开出一条血路,那些想要攻击他的,尤其是穿着黑『色』罩袍,一看就见不得光的黑衣人,个个都被他斩杀在手下。
子弹打光了,手里的刀就伸出去,直接捅在向他扑来的黑衣人身上,再用力一推到底,借着片刻工夫单手换弹夹,再眼睛不眨将左右两边正欲朝他攻击的敌人一边一枪打翻,趁着震慑住其他人的工夫,一手抓起还在发愣的沈人杰,让他免于被『乱』刀砍死在原地。
沈人杰呜呜出声,主动躲在凌枢背后,跟着他一路前行。
“凌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啊!”沈人杰的称呼自然而然变了。
“找青龙会的会首。”凌枢头也不回。
说要找,又谈何容易?
除了清醒过来逃离的,还有准备趁机叛出青龙会的,那些人个个都是黑袍头罩遮盖严严实实,花白头发只要把自己往这身衣服里头一套,趁『乱』逃出去,谁又能认出来?
但凌枢始终觉得,花白头发就隐藏在人群之中,根本不会走远,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对方还跟自己交锋一回,那样如果不是亲自动手,绝不会有那样『逼』真恐怖的幻境,几欲置凌枢于死地。
凌枢希望把花白头发找出来,一举解决这个麻烦,一劳永逸,这才是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
但花白头发必然也不会这么轻易让他抓到,凌枢觉得以此人刚刚的行为表现,想要绝地反击的欲望,肯定比逃走更盛。
就像自己想要揪出他,对方同样不甘于刚才的挫折,想要打败消灭自己。
那就看看到底谁更胜一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