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帐扫过地面,像是扫过心尖一般。
东娘缓缓的走了过去,一把掀开幔帐。他坐着,衣裳半敞,青丝垂髫,颇有些水佩风裳的感觉。这样半遮半露,露出里面精瘦的胸膛,手臂一揽,便攀上那纤细的腰身,一带,人便趴在了他的身上。他轻轻一笑:“陛下,这是在投怀送抱么?”
东娘的指尖点在他的额头上,慢慢起身,也不以为忤,淡淡说道:“投怀送抱的不是你么?”
巽玉唉声叹气:“没办法,谁叫太子殿下不容人,我就只能努力争宠了。只怕陛下有朝一日,因为大秦的皇帝,淡忘了我。”
“淡忘倒是不至于。”东娘勾起唇角,坐在床边,瞧着系在幔帐上的镂空雕银熏香球,只觉得里面香味淡淡,令人心驰,故而语气之中,多了两分的慵懒:“楚相已经像朕乞骸骨了,朕再三挽留,但看他的样子是去意已决,能否位列相位,全看你自己。”
巽玉靠在床边,语气透着两分的玩味:“陛下就不怕这么重用我,让那位皇上不高兴?”
“我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奋斗了这么久,难道还在意他的一个不高兴么?”东娘顿了顿,复又一笑:“何况他是君王,不是争风吃醋的孩子。”
巽玉含笑不语,东娘却已经看向了他:“我知道,你对什么名利都没兴趣,最大的爱好就是玩。你可以玩,但不可以给朕添麻烦。”
他这个人,无所顾忌,还没有底线。庆云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越过那么多宫人,成功破坏了那么多花。分明是他故意纵容,有意引导。
所以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巽玉有些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陛下小题大做了,我无非就是和太子殿下闹着玩。”
东娘从善如流的接口:“然后顺便给我找麻烦。”
巽玉也不反驳,叹惜道:“谁让陛下近来忽略我了,被忽略的人,指不定就会做出什么事情。”
东娘凝眸,脑中一闪而过什么:“若是被人忽略,只怕十三王爷被朕忽略的更加厉害。”
这个人,从始至终就没给自己留下什么印象,即便是有,也是一些坏印象。因此在登基之后,四王爷九王爷十一王爷都得到了重用,唯有他被忽略的干脆。他表面上都是没什么反应,难道暗地里……
“所以啊,一些小动作,简直像是苍蝇一样的惹人厌烦。也没办法,朝臣们对于陛下没有子嗣一事,看的很开,反正陛下的兄弟姐妹多。而兄弟姐妹们也这么想,现在随随便便冒出来一个身份高贵的孩子,也难怪有人坐不住了。”巽玉浅浅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好死不死,主意竟然打到了我的头上,可怜我的石蒜,竟然全军覆没。”
东娘敛眉,脑袋稍微一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沉声道:“寻个理由,将其外调吧。你回头在路上动动手脚,这人便不要活了。”
巽玉微微有些意外:“昭帝只是出去巡游,还在,若是十三王爷死的不明不白,只怕不妥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父皇登基之路,便是血腥的。怎么会在乎我的手上干不干净。”东娘犹豫了一下,嘱咐道:“做的干净些。”
巽玉支着下巴道:“我做事,你放心。”
东娘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两人相对无言的坐了一会儿,各有各的心思。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熏香在鼻尖缠绕,东娘忽然生出了几分困倦,伸了个懒腰,站起身道:“朕先走了,你主意分寸。”
巽玉坐起来,挑眉道:“我哪里就没分寸了。”
“你要是有分寸,那飞霜怎么怀孕了?女孩子的走路姿势,和孕妇是不一样的。”东娘蹙眉说罢,就转身离开,翩若轻云出岫,风吹仙袂飘飘举,回忆着刚刚巽玉的惊讶,嘴角淡淡一抹笑意。
不只是你会耍人玩的。
她离开了,留下微微惊讶的巽玉眉头紧蹙。
这个时候,可不要什么孩子,麻烦啊。
何况孩子很讨厌,比如那个庆云。她自以为宝贝儿子好,可在他看来,简直蠢的要命。
可是仔细一想,若是有个女儿也不错。像是飞霜一样乖顺懂事,当然,要是能像自己一样更漂亮,就更好了。
待飞霜将庆云送回东宫之后,回来就见巽玉盘腿坐在榻上,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想着什么,见着自己了,目光直接在落在自己身上。她微微有些局促:“主子?”
巽玉的声音透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你没有按着我的吩咐,喝避子汤?”
飞霜一惊,飞快的摇头:“奴婢一直按着主子的吩咐。”
“哦。”巽玉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耍了,他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说:“那日后便不用了。”
“什么?”飞霜迷惑。
巽玉冲着她招了招手,笑的无暇:“避子汤,可以停了。”
既然她糊弄自己,自己便弄假成真又如何。
秋日的天气,偏清凉,暖暖的暗黄色照着大地,一寸寸的阳光,覆盖在台基上,同样的,也留下一寸寸的阴影。
风中夹杂着淡淡的冷意,另花朵枯萎,这样的日子里,原本能赏的景色便不多。
道路两边的月季与玫瑰相似,却又截然不同,它一年四季,傲然开放。只道花无十日红,此花无日不春风。
这样的花,原就是东娘所欣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