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久远的灯泡忽明忽暗,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抹斜长的影子自墙上掠过,吴莨忽然笑了,“哟,真是稀客啊!不过师傅他老人貌似在外边玩的太High,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你若是想找师傅,可以到附近城市的地下赌场去碰碰运气。”
“还有,假如你见到师傅,记得替我问候他老人家,顺便叫他早点儿往生极乐,驾鹤西去,要不然我准备的那些纸钱迟迟没用武之地。”吴莨念念叨叨的说了一堆无良师傅的不是,就在时间久得她以为自己方才不过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时候,那边的闷葫芦终于出了声。
“吴莨,你变了。”
“嗯,晴姐他们也是这么说的。”吴莨非但没急着去见人,反倒靠着书架席地而坐,“现在的我,会笑会生气,虽然还没办法像普通人那样,但确实在一点一点的改变着。”
站在书架另一边的男子并未做声,只是以同样的姿势弯腰坐下。
“你在那之后过得如何?腿上的伤是怎么好的?好利索了吗?”吴莨本不是话多的人,可跟隔壁的这位闷葫芦一比,整个一罗馨柏二代。
“已经不碍事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算是回答了某女的三个问题。
伴随着男人清清冷冷毫无起伏的嗓音,气氛再度陷入僵局。半响,吴莨将头埋在膝间,用略显低沉的问道:“冷奕,你恨我吗?”
“为什么恨你?”
“要不是我丢下你逃走,你也不会被他们打断双腿……”这是吴莨心中的一个结,尽管一见面就讲这么沉重的话题有些唐突,但幸亏二人都是粗神经,不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没关系。”
“啊——?”吴莨愣在原地,心里一边感叹这闷葫芦吭一声不容易,一边疑惑这短短三个字到底是啥意思。
饶是两人背对背,中间还隔着个书架,但冷奕仍察觉到了某女的错愣,遂又耐心的说了一遍,“没关系。”
因为,这世上能保护的吴莨的,只有自己……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并不记恨当年发生的事,我也没欠你什么?”先前说了,即便时光倒流,吴莨也会做相同的选择,但妈妈曾告诫过她,人这辈子,什么都可以欠,唯人情欠不得;什么都能还,唯人情还不清。所以,当年的事便成为横在她心头的一根刺。
那边,冷奕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我是自愿的。”
“记住刚刚的话,从此以后,咱俩互不相欠。”吴莨揉揉脸,呼出一口气,“对了,你今天到底是来这儿干嘛的?”
吴莨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更不是什么圣人,既然对方都表示不予追究,她自是举双手赞成。
难道让她像小说中的女主那样,对闷葫芦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哭诉衷肠,最后再来个以身相许,整件事才算圆满落幕?
恐怕穷极吴莨一生,都做不来这么充满少女情怀的事……
“偶尔路过,见小屋的门开着,便进来看看。”事实上,冷奕口中的‘偶尔’掺杂了很大的水分。
因为吴莨搬出了废物回收站,而自己又这么多年音信全无,所以他只好抱着碰运气的想法每天到这附近转上一转。
“我现在住流云街F巷148号3楼2门,有事你也可以去GRATEAI俱乐部或晴姐的情报屋给我留言。”对方毕竟是吴莨在外面交的第一个朋友,念在半个同门的份儿上,闷葫芦要是有什么事,自己断不会坐视不管。
“嗯。”冷奕记得情报屋的位置,但他和晴姐等人并不熟,充其量仅仅是有几面之缘,再加上他的身份不宜让太多的人知道,就没跑那一趟。
“你加入Joker了?”
“嗯。”
“此次回临海还是为了任务?”
“嗯。”
吴莨黑线,丫的,这闷葫芦除了‘嗯’就不会别的发音了吗?就算是牙膏挤一挤还能出来一截呢,这厮怎么干挤都是这一个泡啊?!
殊不知,她自己平日给别人留下的印象跟这完全是大同小异。
“事先声明,即便你加入了Joker,也不能对我的学生动手,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吴莨蹭地从地上站起来,蹿至闷葫芦的跟前,嚣张的呲了呲牙。
冷奕抬眼看向比记忆中的轮廓大了几号的某女,缓缓起身,语气平淡的叙述着一个令后者气结的事实,“吴莨,以前的比试,你从未赢过我。”
嘴角一阵抽搐,吴莨瞪向面前这个足足比他高出一头的闷葫芦,“好汉不提当年勇,有本事现在跟我打一场!”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将有关冷奕的事用卫生纸包上,扔进了大脑皮层的最深处。因为,但凡涉及这闷葫芦的回忆,都不是什么美好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