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入神都以来,一贯表现得都是云淡风轻,仿佛一切事情都尽在掌握之中。
无论是当日驱赶姚家邪祟,还是后来在将军府中斩杀那狐王妖影,都是儒雅温和,谈笑间动手。
可这会儿的柳并舟像是被陈太微的出现激怒,他的面色凝肃,厉声喝:
“请您离开此处!”
他声若雷洪,气势在这一刻飙升,身后那原本俯瞰四周的黑影也低下了头,望着站在离他不远处的陈太微,已经缓缓的举起了手。
姚家人如临大敌,苏庆春后背冷汗层层沁出,但他双手握拳,强行忍住小腿抽筋的剧痛,鼓足勇气,冲着陈太微喊:
“你放开我表哥!”
“子厚,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那附身于姚若筠身上的‘人’见此阵仗,不止不惧,反倒微微一笑,饶有兴致:
“你赶不走我。”
他说这话并非大放阙词,而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若是你的老师仍在世,今夜兴许能将我驱赶走。”他笑了笑,这淡淡的笑容驱散了他的疏离,使得他身上那股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冷清感散去,反而多了几分真实的感觉:
“可惜……”
可惜张饶之已经作古多年了!
凡人的寿命实在太过短暂,哪怕是如张饶之这样的人物,也无法打破年轮的诅咒。
陈太微说这话时,那张俊美清瘦的面庞上显出几分缅怀之色。
“恕我直言,”他环顾四周,最终那眼神在姚守宁身上定住,那双眼呈诡异的青蓝,带着笑意道:
“今夜在场之人,可能无人可以将我赶走。”
这话实在太过嚣张、太过狂妄!柳氏心中想说这简直全无王法,但想到他的身份,恐怕就是神启帝亲临,也会对他百般纵容。
“……”柳氏想让他滚开,可随着陈太微一张口,万重大山形成的倒影似是压在众人的身上,令众人心中压力重重。
他好像还什么都没有做,姚家众人的声音、力量及身体的控制权便像是被他全部夺走。
普通人在他掌中柔弱如蜉蝣,任他玩耍戏弄。
接近于半神的人类,柳并舟对他的评价浮现于众人心中。
“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并舟也感觉到了那股恐怖的压力。
但他毕竟已经非昔年那个年轻的自己了,见家中晚辈受控,他强压焦急,一面与陈太微说话的同时,一面手指动了动。
他的身体受限,但并非全然被控制,手指还在书写着什么。
陈太微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却似是在看一个调皮的幼童,并不将他的‘反抗’当一回事。
“我来得正巧,来时听到了你提起当年,倒让我想起曾经的故人了。”
他对满屋姚家人的怒视不以为意,也不将柳并舟以手书画的模样放在眼中,而是回忆起了当年的往事:
“你的老师我见过两次,实在有趣极了,是少有的人中龙凤,不愧为儒林领袖。”
“唉——”他叹了口气,“活到这把年纪,看到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接连离世,实在无趣极了。”
他看向柳并舟掌中的那杯茶,含笑道:
“听得我十分开心,还奉了杯茶给你呢。”
说完,他凑到了柳并舟的面前,饶有兴致的问:
“你老师说,天时、地利我有,但我缺人和,我的目的最终只会如水中捞月?”
他话音一落,柳并舟还来不及问话,姚守宁突然开口:
“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隐约觉得,陈太微今夜是冲着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