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天底还有一个人能够抑止住王后的疯狂,那个人只会是你,越清古,你很清楚,你的妹妹是一个疯子,一个欲求不满,贪无止境的疯子,所有的好东西哪怕只是一株海棠树,她也要从别人手中抢走,哪怕是一碟糖醋小排,她也要吃掉一大半不给别人留。”
“而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小时候对她的娇纵,小时候她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倾尽全力去买去哄甚至去抢,你也为她寻来,只要她喜欢你就给。”
“直到,她变成了这样,直到,她最后要的东西,是你。”
王轻候手指戳了一下越清古的胸口。
“你为殷朝培育了一个恐怖贪婪的怪物,直接撼动了殷朝的根基,现如今你倒是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逃得远远的便不用再背负内疚,你想得可真美。”
“王轻候!”越清古提起王轻候的衣襟,神色激动,眼睛里都有些红血丝,面色却苍白似失血:“她不是怪物!”
越清古将牙关咬得咯吱作响。
“她只是……太绝望了。”
“绝望的人多了去了,没见过几个像她这样的。”王轻候由着他提着自己衣襟,笑得懒散,“你以为天下人,人人都过得快活自在?阿浅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说不定我以前还是她的杀父仇人,她现在却为我卖命,她不绝望不黑暗?她可没像令妹那样,一言不合便要拿十几万条命当儿戏啊。”
王轻候掰开越清古紧握着自己衣襟的手指,拍了拍,笑道:“我知道你生气,所以准备了酒,我重新做了些糖醋小排,算你有口福。”
然后他又招呼上阿浅,三人就着小桌,喝酒的喝酒,啃排骨的啃排骨,倒也……没有真的多少嫌隙和芥蒂。
凤台城中的人真奇怪,个个好像都是仇人,但个个又都能把酒言欢,个个都好像在时刻算计对方,但个个又都能摊开来讲——你看,我准备这样做。
“王后跟我讲,今日是方姑娘与她聊了许久,是吗?”越清古喝得挺多坐不直,软着身子倚着榻,扶着酒壶笑望着方觉浅。
方觉浅专心地啃着骨头,啃得满嘴都是糖醋汁,只是点点头:“嗯,是我。”
“嗯,应该想到的。”越清古自嘲一笑,小看了方觉浅的人不止王后,他也是,他竟会以为,这不过是另一个破碎的灵魂罢了。
“王后跟你说什么了。”方觉浅手上拿着排骨,抬头看着越清古。
越清古坐直些,放下酒壶:“我跟她讲了,朝庭赈灾的粮款她不能吞,条件是,我可以劝长公主暂时与她联手,在南方水患这事上,将神殿和朝庭两方的主动权都拿到手,然后,除掉虚谷。”
“完美。”王轻候秀秀气气地吃了一小块藕丁。
“其实我们都知道,与其说是我帮她一起除掉虚谷,不如说,你王轻候要借她的手,做掉虚谷更为妥当。”越清古冷嘲一笑。
“哪里话,明明是王后担心你的安危,忧心虚谷会不会对你不利,所以才要对虚谷动手的。”王轻候觉得藕丁味道不错,夹了些放进方觉浅碗里。
“王轻候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厚颜无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