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浅刚一回到神殿,剑雪就迎上来,愁眉苦脸的。
“方姑娘你可回来了,越公子死赖在这儿不走,说是让樱寺赶出来了,非要在神殿里住着。”剑雪愁道。
“是吗?”方觉浅笑道,“神殿这么多空房子,让他住着也无妨,他在哪儿?”“神息之地,在抉月公子墓前呢,不是我说啊,他在这里打扰抉月公子,还不如去昭月居里头住着呢,樱寺要是知道他在抉月公子墓前喝得烂醉,怕是更恼火。”剑雪絮絮叨叨地说着,给方觉浅披了外衣,
提着灯笼两人往神息之地去。
越清古倚在抉月的墓碑上,他火红如烈焰的衣衫在这片静谥幽宁之地里格外显眼。手里还抱着个酒坛子,乱七八糟地念叨着:“我说抉月啊,你这一死是一了百了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可遭罪,没一个能活得安生的,你这不公平啊,凭什么你在这舒舒服服地躺着,外边儿这些恶心人的事
,全由我们活人来担了?”
“不知越公子有何糟心事,要来跟抉月诉苦?”方觉浅笑问道,接地剑雪手里的马灯,让他先回去,自己跟越清古聊会儿。
“哪一桩不糟心,从南到北,从外庭到内畿,从神殿到朔方城,从你到王轻侯,你就说哪一件事是顺心的?”越清古抛了酒坛给方觉浅,拍了拍旁边的空地,示意方觉浅坐下。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还有一二是比较不如意的,习惯就好。”方觉浅喝了口酒,“不过这些事,都跟你没关系,我记得你可是最逍遥不过的,难道,你是准备要掺和进这些事里来?”
越清古支着额头醉眼朦胧地看着方觉浅,醉笑道:“你劝过王轻侯离开凤台城吗?”
“劝过。”
“他不听?”
“他几时听过别人的话,几时别人的话可以改变他的想法?”
“也对,以前他就是混帐王八蛋,现在更加混帐了。”越清古笑了笑,“方觉浅,你这个神枢,做得开心吗?”
“还行吧,在其位谋其职。”
“有没有想过不做神枢,做回以前那个,张狂,天真,固执,又疯魔的方觉浅?”
“在成为方觉浅之前,我就是神枢,所以这个假设是不存在的。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官职,不想做了,辞官回家便是。”
“你活得真累。”
“当然比不得你开心自在。”
“我要是王轻侯,一定不会让你这么累。”
“但你是越清古,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做该做的事,他是王轻侯就为了他的理想不懈奋斗,拼尽全力,我是神枢就为神殿的信徒搏命追逐,祈福庇佑,你是越清古,就该逍遥散漫,快活度日。”
“我在你眼里这么不济?”
“我只是希望,不是身边所有的人,都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那他呢?”越清古指了指抉月,“我听说,你们以前就认识,你叫他月哥哥,他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方觉浅看着这一方小小的坟墓,那里面应是很冰冷很黑暗,而抉月在他最好的年华死去,就要永远这样长眠于此。
“抉月的存在,是为了……”
是为了替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