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出一辙的话,花漫时也对他们两个说过。
她居然说,多谢?多谢他们死守神殿?
谢什么,跟花漫时一样,谢他们为神殿所奋战过的一切吗?而这所有的奋战,不是因她而起吗?
两人不解地抬头,疑惑地看着她,但只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面对神枢这样的传说,他们是连直视也有罪的。
“老神枢年迈,静养修身,不理外事,于四年前传位于本尊,经年过往,皆是历练,本尊归来,望二位倾力相佐,以复神殿之威名。”
“属下斗胆,可否向尊者讨教一个问题。”虚谷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咬着牙关,才敢把这话说完。
“虚谷神便但问无妨。”
“为何是你!”
实不怨虚谷这冲天的恨意与怨憎,神枢是什么人,是这神殿的象征,是无上的存在,是这片大陆的顶端,是应该为神殿鞠躬尽瘁,死而后矣的信徒。
方觉浅,算什么?她过往种种,对神殿的一切竭尽全力地毁灭和打击,算什么?
她又凭什么?
奚若洲让她接过神枢之位,可知她对神殿所做的一切!
相对于虚谷的激动愤恨,方觉浅的眼神里全是淡漠,漠然得让人觉得,她都不像一个活人。
她没有立刻回答虚谷的问题,只是久久地看着他。
慢慢地,从她身上像有种无形的威压,磅礴浩荡地在铺陈而来,压迫得让人连呼吸都艰难,这座冰冷空荡的议事厅里,像是突然之间充盈满了看不见的力量,挤压着他们的心脏。
虚谷拼尽了全力,才能撑着身子不贴伏在地上,但仍旧止不住地往下低头,就像有什么人按着他的脖子,压着他的身体,要挤碎他的骨头一般。
“神枢意志,岂是尔等可测?”
高座上的方觉浅,森然无情,双眼之中的浩瀚竟如无垠星空,深不可测。
厅里的威压气势陡然散去,虚谷全身大汗淋漓,瘫坐在地,细看之下,竟能看见他耳鼻眼口中渗出的丝丝血迹。
“诏告天下,神枢,归来。”
就像是一个笑话。
在这三十多年里,神殿中的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神枢归来的这一日,但凡有一句敢对神枢不敬之人,都难逃一死,神枢对于神殿来说,是绝不容亵渎与玷污的信仰,神枢就是信仰。
在无数个神殿危难的关头,神使们祈祷着神枢能从天而降,力挽狂澜,只要有他在,神殿便无所不能,世间宵小无人敢对神殿有半分不利,他就是力量,是绝对的至高无上。
在那些苦苦捱着的夜晚,在神殿被人毁成废墟的绝境中,他们是靠着对神枢的期盼,想着就算是眼前有再多苦难,他们也要守住神殿,重振神殿,守到神枢归来那天,才方算是对得起神殿,无愧于神枢。
可如今,神枢归来。
却不是那个神枢了,也不是那个信仰了,回来的,是神殿的仇人。
他们要跪拜的,要供奉的,要歌颂的,是那个一心要与神殿为敌,要毁灭神殿的人。
击溃一个人有很多种办法,最残忍的莫过于,摧毁他的信仰,瓦解他的意志,毁灭他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