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七)
念珠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神色,她问:“苏御亡国之后你就一直待在左贤王身边?”
“是。”
“今年春天我假扮缀衣女官出现在粟城街道时,你才来到粟城?”
“是。说实话,我并不知道那个缀衣女官是你,只以为万俟千乘诏我回去是为了能有一个足够像永昭的人替他笼络民心,而海选是‘我’死而复生的重要过渡。但后来,那个名叫斯南蒂的女孩儿献上了一块布条,我认为,那是只有你能答出的答案。”她再度抬头看念珠,这一次,她的眼中带上了阴影。
念珠不语,只是微笑。
“这个左贤王。。。。。。对你来说很重要?”
“当然,对我来说,梅恩少爷已经死了,我可以永远怀念他,但不可以为他停下,羽族开明且开放,没有贞节牌坊和‘守节’一说,同时它也很浪漫,允许我们追求新的幸福。”
这一席话可谓是相当的动听。
“好,我会兑现我的诺言,不杀你。”念珠给这一篇定下一个终结。
“为什么?”陈娇不信。
“不为什么,突然想积点儿德,不行吗?”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空气陷入了短暂地安静。无限的静默后,念珠起身,鹿溪也上前,打算带着陈娇离开,陈娇却在此时来了一句:“苏念珠,你知道吗?其实当年为梅恩少爷入宫后,我差一点就原谅你了。”
“哦?怎么说?”念珠好奇起来,但她并未转身,只是停住了脚步。陈娇初次见到她时,看到的也是如此神秘的背影,那时她还只敢在念珠带着飘逸的长发走过后抬头,根本不敢正视她。
陈娇道:“那是一次中秋节的前夕,与我睡在同一个庑房的宫女们趁我睡着,一人一剪刀剪去了我的头发,剩余的头发只能到我的肩膀。
可第二日就是中秋了,皇家放恩,朝中官员之女可以回去与家人过节,四大古族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可毁伤’,就算是头发长了、要修剪,也要先禀明父母,获得同意后才能动剪刀,我那个样子回去,是要被陈清焰给打死的。
就在我一个人躲在宫墙角哭的时候,你出现了,你端来了一碗神药,饮下它,我的头发顷刻间就恢复了原样,你还将神药的药方给了我,说‘今后我不能及时出现的时候,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就是那一次,我差点原谅你。”
念珠荒唐又无奈地轻笑,她的记忆仍没有要开启的迹象,恩惠这种东西,向来只在被恩惠者心中生根发芽。
她微微侧了个脸,算是对这桩旧事的回应。“陈娇,我很高兴,你已不再为不值得的人喜怒忧惧,无论是梅恩还是陈清焰,又或者是我,都无法再牵动你的情绪,就这样活下去吧,你和你的情郎,会长命百岁的。”
陈娇被带了下去,她大约会回到左贤王的身边。关于万俟千乘的疑惑解开了点,但还有很多问题,下一站,是荀城。。。。。。
“呕~呕~!呕—”回房间的路上好好的,念珠突然急急地推开了侧门,毫无预兆地干呕起来,她中午吃过的饭菜还未被完全消化,此时被黄沙裹挟,也算是有了个体面的归处。
“琰王殿下不必担心,公主她有厌食症,心情不好的时候胃里的东西就无法消化,随后就会都吐出来,但圣女之身会保障她的生命不受威胁,所以她不会有事的。”跟上来的竹西将念珠的头发全部拢到脑后,这样念珠就可以放心地大吐特吐一番了。
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倾倒殆尽,念珠不由自主地靠在墙上,顶着一张虚脱的脸强撑着,她笑着嗔骂道:“竹西,你什么时候也像翠缥一样多嘴了?”
竹西凭空变出一大杯温水,没有反驳的意思。“公主要是嫌我多嘴,我走就是了,倒是公主你,一张嘴啊,比翠缥的还硬!”竹西赌气般的将那一大杯温水塞到黎润泽手上,负气离去了。
念珠也不追,只笑竹西可爱,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黎润泽,夺过他手中的杯子漱了三回口后,才首次将这温水送入自己的喉咙。
她慢悠悠地看向外面,瞅着黄沙与天际的交界处越来越灰,悲催道:“圣女光鲜亮丽的背后,是不为人知的捉弄。什么‘伤口可以快速愈合’‘轻易不会生病’,都是天神想要保住我们命的手段,可祂保住我们的命,是想要我们为祂‘卖命’,只要我们活着,可以供祂驱使、玩弄、欣赏,祂就会很开心、很乐意,病痛的折磨、伤口愈合前锥心的疼痛之类,都是不会被祂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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