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庭中栽种的香樟生得繁茂昌盛,笼罩住大半庭院。
何欢坐在树下阴影里调香。
在磨好的香粉里兑入去年年底存起来的、自松针上取得的雪水,搓成丸状,再放在一边阴干。
香丸在藤编小簸箕中滚动,散发出带有一丝清凉的淡雅香气,使人闻之便心情舒畅。
快要结束时,他听到门外不远处有人似乎在争吵什么。
来人脚步逼近时,争吵的音量却越来越小,直到驻足在他门口,就变成规律地敲门声。
何欢养的小黄狗自觉冲上去一阵汪汪汪,试图威慑来人,只可惜年龄尚小还没什么杀伤力。
何欢本也不指着它能做什么,把狗叫过来揉搓两把,“没事的,不怕。”
小黄狗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用紫葡萄似的眼睛看他,他笑笑,起身去开门。
刚拉开门,就看见门前站着一位带黑斗笠、将覆面面纱掀起来的熟悉少侠,再往他身侧看,是穿着蓝色劲装的另一位故人,双手抱胸,头扭到一边,闹别扭的样子。
何欢先看向许久不见的黑斗笠,笑道,“怎么额上都是汗……也是,日头那么大,匆忙赶来,如今一定渴了,先进来喝杯凉茶?”
黑斗笠少侠声音硬邦邦的,却难掩话中情意,“不必,我听说有人要来找你麻烦,怕你不知道,便来同你讲一声。
对方来势汹汹,如今最好换个地方,暂避风头。”
却不提他日夜兼程,跑倒了两匹马才能赶在前面来报信。
何欢闻言一怔,想到什么似的,叹一口气,“烦你操心,的确……我待会儿就收拾。”
黑斗笠一点头,“我在附近的悦来客栈住,若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只管去找我。”
何欢笑,认真道:“若有什么事,我肯定会同你讲。
先擦擦汗吧,不嫌弃的话用我的帕子?”
约莫没有人能拒绝他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语气。
黑斗笠当然不是例外,他点点头,但拿了何欢的帕子也没用来擦汗,反手塞进了怀里,就先回客栈了。
于是现在只剩一个人还带着火气。
对方双手抱胸,见他瞧过来先是哼了一声,瞧着怪高傲的——他身份显赫、少年出名,当然也有高傲的资本。
但随即,仿佛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神情又软和了一些,只是仍旧改不了语气,“要不是阿姊交代,我才不来找你。”
何欢理解,“好的,谢谢你替她过来,她风寒未愈,不该多吹风的。”
“……”
那双桃花眼望着人的时候像是春风吹过花树,落英在小溪中打转,把人看的神迷目眩,蓝劲装哼哼唧唧半天,才问出声,“你刚刚都请别人了,现在怎么不请我进去坐?”
何欢一愣,把门开的更大些,让开了门口,又道,“我在制香,你不是不喜欢这些?怕你进来闻着不舒服。”
蓝劲装一咬牙,恨死自己初见时口无遮拦,张口就是“这什么劣质玩意儿熏得小爷鼻子疼”
,如今再难找补。
他结巴两声,“我…我最近武功渐长,不怕这些。”
至于有什么武功能把五感练得更不灵敏……也没人在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