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玉师弟,你之令寿堂苗翠花,岂不尚在肇庆原籍乎?方师弟,今回烦劳一行,遄返肇庆,将情形报吿令寿堂来粤协助,然后协力反攻,收复西禅,以雪此恨。”
三德和尚鼓掌赞成。翌日,方世玉仍取道佛山,西上肇庆,返回家中,拜见母亲苗翠花于堂上。
方世玉一见,伏于地上,号啕大哭,泪下如雨。苗翠花惊曰:“我儿何事而悲伤若此,汝大哥二哥何在?”
方世玉泣曰:“母亲在上,不孝儿技击低微,不足以御武当派之攻势,大哥二哥于西禅寺内战死矣。”
苗翠花一听,当堂晕倒于地,家人急以姜汤救醒。苗翠花长叹曰:“孝玉!美玉!母亲今生与你等永诀矣!世玉,现今西禅寺情况若何?”
方世玉曰:“洪熙官师兄于前月赴福建未回,而高进忠早已请得其师白眉道人及冯道德、方魁等数人,来攻西禅寺。三德与黄坤师兄险遭毒手,迫得退出西禅,现方秘密居于长寿寺内。不孝儿特回家,向母亲报吿也。”
苗翠花曰:“我儿少安毋躁,母亲明日与你赴鼎湖山庆云庵内,晋谒五枚师姑。”
时适五枚尼姑云游至粤省,挂单于鼎湖山庆云庵之内也。苗翠花挈方世玉由肇庆乘舟过羚羊峡,趋罗隐甬,泊舟山下,舍舟而陆,自鼎湖山拾级而上。至山腰,庆云庵巍然在望。二人趋前叩庵门,一少尼启门延入。
苗翠花叩曰:“五枚师姑在乎?”
少尼曰:“五枚师姑适在禅房内室。施主有何要事,侍拙尼通报也。”
苗翠花曰:“我为五枚师姑之师侄,有要事想找五枚师姑一谈。”
少尼乃导之至禅房。苗翠花、方世玉二人拱手垂立于房外。未几,五枚尼姑徐徐张口曰:“昨夜灯花,今朝鹊噪,衲已知师侄必来相访矣。”
苗翠花大喜,引方世玉拜于法座之下,敬叩师姑安好。五枚尼姑望望方世玉曰:“世玉侄孙,不晤多年,今已长大成人,英雄豪迈,惜乎晦气上面,近日定有非常之灾。”
方世玉闻言,触起愁怀,悲极而泣曰:“师公在上,侄孙近来命运多舛,大哥、二哥已遭武当派毒手,死于非命矣。”
五枚尼姑闻言,面部并无若何表情,盖此老尼已沧桑饱历,喜怒不形于色,哀乐无动于中,闻方世玉言及孝玉、美玉二人已逝,且徐徐言曰:“翠花师侄,世玉侄孙,你二人为衲所最疼爱之人。衲不忍最疼爱之人,坠入深渊而不能自拔。你之素行可嘉,其志弥尚。惜乎大明气数已尽,天命所归,非人力所能为。至善师弟之所为,恍若精卫衔石,以填东海耳。翠花师侄乎,你此来之目的,不俟你之言明,衲已深知。衲虽有回天之心,但已乏回天之力,其奈之何哉。”
苗翠花曰:“师姑金石良言,侄女敢不铭感五内。但两儿被毙,此仇宛若血海,侄女之心碎矣。愿师姑指示迷津,俾有所遵循也。”
五枚尼姑曰:“一切前缘,皆由天定,祸福相倚,各有前因。衲今有一信以付方世玉侄孙,如在羊城不得意时,可投奔福建少林寺将此信交与至善师尊,自有安身立命之计也。”
苗翠花泣曰:“师姑竟忍令侄女侄孙陷于武当派之毒手,而不拯拔耶?”
五枚尼姑曰:“翠花贤侄,衲最后忠吿你一言,如有万分不了之时,再来找我。冥冥六合,皆有前定,于今不必多言。”
五枚拂袖走入禅房之内,挥毫写就一信交方世玉,再三嘱曰:“世玉侄孙,此信到福建后,交与至善师尊可也。前途保重,后会有期。”
五枚言罢,飘然自去。苗翠花见五枚不肯出山相助,尚未知五枚之心,已知时移势易,至善此举,定必失败者也,惘惘然挈方世玉吿别下山。
方世玉怀了五枚尼姑与至善禅师之信,随苗翠花来至羊城,直趋长寿寺内,拜谒三德和尚、黄坤二人。
在少林派中,苗翠花之地位,高于三德和尚与黄坤,故二人乃以师姐称之。
黄坤曰:“师姐此来,亦有以解我等之厄乎?”
苗翠花曰:“我初临此地,尚未知武当派与我等之实力如何?师弟其为我详说之。”
黄坤曰:“武当派中,现在羊城者,有冯道德、方魁,峨嵋山之白眉道人与高进忠师徒二人亦为彼等效力,此外尚有一甘凤池之门徒鲍龙,一共五人。而我少林派中,除童千斤、胡惠乾、魏兴洪、孝玉、美玉五人已死外,洪熙官与李锦纶二人,则赴福建未回,谢亚福则于西禅寺被陷之日,不知何去,其余林亚松等百数十个门徒,皆技击低劣,卑卑不足道。现所存者,只三德师兄、世玉师弟、苗师姐与我四人耳。”
苗翠花抚然曰:“嗟乎!忆自三年前,我路过此地之时,目睹少林派人材济济,于今不过三年,人材零落殆尽矣。”
三德和尚曰:“得苗师姐到来,现在我派已有四人矣。西禅寺被陷,此仇此恨,没齿难忘。我三德和尚不才,但论技击,并不弱于白眉妖道。如果我等四人同心协力,反攻西禅寺,又何惧乎白眉与冯道德哉?”
方世玉年少气盛,鼓掌赞成。苗翠花亦自信其技可敌冯道德,亦不加抗议。四人于是立即各执军器,齐奔西禅寺而来。三德和尚执起九十斤铁禅杖,方世玉手拿镔铁锏,黄坤取单刀,苗翠花怀藏五节钢鞭,四人浩浩荡荡,由长寿寺出第七甫、第四甫、第二甫。
直至西禅寺外,则寺院依然,花香于庭宇之畔,鸟鸣于柏叶之间。三德和尚感怀旧事,愤恨非常,大喊一声,一马当先,直抢上大雄宝殿,殿上却阒无一人。
三德和尚乃由殿门转左,直入方丈室,则室门紧闭。三德和尚飞起右脚,一脚打在室门之上,彭一声,室门当堂踢倒。三德和尚首先抢入。
至虚和尚正在室内蒲团趺坐,一闻室门隆然巨响,举目一望,眼见三德和尚,头筋暴现,双眼碌圆,知道不妙,就在蒲团跳起,反身欲遁,已来不及,且为三德和尚抢上,举起禅杖,当头打落,彭!可怜此五十多岁之老和尚至虚,当堂变成肉饼,做替死鬼,丧命于三德和尚铁禅杖之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