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众臣中的范英彦高喊道:“你们莫要无理取闹了!
如今大敌当前,你们是要造反吗?陛下,您若真的没事,就站起来给这帮人看看,莫要让他们再兴流言了!”
景平帝平静的面上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将手中奏折往案几上一甩,身旁的李公公上前扶着他,他缓缓起身,直到慢慢站直,右手只轻轻扶着李公公,却不似传言中的不良于行,只像是真崴了脚借力一般。
他幽幽道:“朕方才的确崴了脚,此刻也的确不能立即行走,怎么,只因朕崴了脚,便不配做这大宁之主了吗?”
冲在最前的郁简良一时哑然,讷讷道:“怎么可能……你分明中毒了,就算一时片刻要不了你的命,你也应不良于行!”
“郁尚书!”
景平帝喝道,“枉朕不计较你郁家的姻亲关系,未将你算入贤王余党,你竟辜负朕的信任,犯上作乱!”
郁简良遽然激动起来:“你计较得了吗?满朝文武,哪家和哪家不沾亲带故?世家地位,不都靠联姻来巩固吗!
若没有世家支持,这江山,你魏家坐得稳吗?如今倒好,新政一个接一个来,这是要动世家的根,你这种人,配做皇帝吗?”
被侍卫围着的范英彦反应过来,迅速道:“你们可看见了?陛下龙体无恙,你们这群贼子可还有话说!
陛下,猎场生变,此处危险,您快些撤离此地吧!”
景平帝并未慌乱,有条不紊地命人将帐内包括范英彦在内的这群臣子全部拿下。
范英彦喊着与这些人不是一处的,只是被裹挟而来,可侍卫不听他辩解,要将他们一并制住。
只是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帐内又进来一批披甲执剑的侍卫,进来就直冲景平帝而来,柴富贵与众侍卫反应过来,顾不得那帮臣子,纷纷护在景平帝前面,两相对峙中,刀剑相向,一时之间混乱无比。
景平帝一直平静的神色终于露出了些震惊,他未料到禁军之中竟也混入了贼人。
裴霁曦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想起初雪晴对景平帝的信任,无论于国,还是于初雪晴个人,景平帝如今都不能出事。
第142章战场是他的领地,而她,只能困在京城。
裴霁曦迅速上前,夺过对方一个假侍卫的剑,顶在前方,极速的招式之间,剑身已然见血,而对方被他迅猛的攻击反压,已倒下数人,裴霁曦对身旁的柴富贵道:“带陛下撤离!”
柴富贵后撤两步,蹲下来,景平帝顾不得多思量,扶着李公公,趴到了柴富贵的背上。
裴霁曦余光看着皇帝的身影,他知道这个人,不仅仅是龙位上的人,更承担着初雪晴期许的盛世。
裴霁曦穿过一众假侍卫,直奔郁简良而去,他揪住郁简良的后衣领,拽着他往外走去,一路指挥着人护着柴富贵,退出御帐。
帐外也乱了起来,只见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被侍卫保护着,可不断有冒充的假侍卫混入其中,导致那些文臣不知该受谁保护,四散逃窜,让本肩负着保护众人之责的羽林卫也不知该先去护谁。
裴霁曦见状,高声喝道:“尔等贼寇,看我手中是谁!”
郁简良拼命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挣脱裴霁曦的手。
有人尚不知郁简良的立场,看到这一幕甚至不知到底孰对孰错,礼部余尚书就懵了,啐骂道:“裴家小子,你是要造反不成?”
裴霁曦继续高喊:“刑部尚书郁简良犯上作乱,已被我拿下,尔等贼寇,快快束手就擒,谋逆之罪株连九族,现在投降尚可挽回,莫要连累亲眷!”
可裴霁曦失算了,郁简良的命在这群亡命徒眼中恐怕并不重要,场面依旧混乱,他迅速拧断郁简良的手臂,让他无法挣扎,只听“咔咔”
几声,郁简良发出惨叫,裴霁曦将他甩给了身旁的侍卫。
裴霁曦早在先前巡视之时,就熟知了这山地的地形,他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景平帝也难以脱困,他走到背着景平帝的柴富贵旁,对景平帝道:“陛下,臣请领战!”
在柴富贵背上的景平帝,并未犹豫,直接道:“准”
裴霁曦紧跟着高声命令道:“众将士听命,速速归位,摆蛟形阵,蛟首对猎场处,攻击敌人侧方位。”
蛟形阵是裴霁曦自创的阵法,先前与初雪晴写的兵书中就有记载,而大宁军队照此兵法演练已有一段时日,因此众兵得了将令后,有了主心骨,迅速按照裴霁曦的命令摆阵,按照蛟形阵法,将裴霁曦置于蛟腹处。
而伪装士兵的人,显然不知道此阵法,一时之间,都无所遁形。
一些侍卫护送着剩下的文臣,躲到阵法后。
余尚书此时知道自己误会了裴霁曦,跟在苏远达身后,念叨着:“你那外甥子是个好的,方才我误会了,你可莫怪。”
战场混乱,苏远达顾不得搭理他,跟着侍卫的指领总算绕到了阵后。
冬风哀鸣,凛冽刺骨,在冲杀声中,竟然有纷纷大雪落下。
大雪被风吹着打着旋落在地上,很快又被士兵的脚步碾得凌乱,越来越多的白雪飘落在地,本来的白色,渐渐被染上了泥渍,又被血水浸泡,营地上越来越多倒下的尸体,在骤冷的空气中渐渐僵硬。
直到大半敌人被杀,裴霁曦又领兵护着景平帝与众臣撤退,只是刚经过一场厮杀,车马损伤大半,只得先紧着皇帝与重臣先用。
大雪未停,山路难行,好些个没能上马车的文臣没经历过此等狼狈,但也顾不得抱怨,都在士兵的护送下蹒跚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