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紧紧攥手,满目关切:“妾这些日子未能床前侍奉,实在羞愧。”
“母后,您是放心不下去江南找我,才无法侍疾,嬷嬷不会怪您的。”
柳湛旋即帮皇后说话,又想原来自己不在的这些天一直是母后在侍奉嬷嬷,母后辛苦。
柳湛笑看向太后:“嬷嬷要怪也是怪我,不打招呼就跑了。”
皇后闻言回望柳湛:“你也是救祖母心切,”
她笑着重看向太后,“母后啊,娑罗奴一切都是为了您。”
太后平躺床上,始终微抬下巴,露浅浅笑意,萍萍是头回见人缠绵病榻还能如此雍容的,却又恍觉太后笑眼里正落两行泪。
她莫名其妙眼眶湿润,抹了一把,众人皆以为她是感动于天家三代情浓于血,不以为意。
柳湛三人约莫在太后寝殿里待了半个时辰,而后告辞面圣。
金莺人送至慈明宫门,又目送了一段路,方才转身穿门过廊,重入寝殿,一至床边便忿忿不平:“方才又被那恶妇得逞了!”
太后右手摆了摆。
金莺攒眉不解:“已经迫在眉尖,娘娘为何还要坚持隐瞒殿下?”
太后艰难启唇,仅能分开一点点,吐出含糊一音,非常仔细用心才能辨出是个“莺”
字。
金莺马上握住太后的手:“奴婢在。”
又问:“娘娘是不是问禁军的事?奴婢方才出去看了都还在。”
太后相握的手微摆,金莺会意,松开,太后食指点上金莺掌心,极慢地,一笔一划写字。
*
柳湛这边,离开慈明宫走了一段路,忽闻身后稚嫩男童声:“六哥!
六哥!”
因为离得远,禁宫又空旷,似山谷回声。
“是阿七。”
柳湛呢喃,先看萍萍一眼,而后眺望,那小屁孩是隔多远喊的?只能瞧见一大一小两个黑点,后面大的那个肯定是追赶七大王的内侍。
柳湛手被萍萍拽了下,才收回目光,重瞥萍萍。
萍萍示意他往前看,前面有位老内侍,后面跟着位两位执戟禁卫,还有另一名内侍垂首端着一杯酒。
虽然情况不明,但萍萍莫名紧张。
柳湛先眺的老内侍,那是官家的随侍黄门,平时常见,柳湛旋即翘起唇角。
老黄门携一干人向柳湛行礼,三呼殿下,黄门正要开口,被柳湛抢了先:“我父皇在哪呢?”
黄门合上唇,等柳湛讲完了,才躬身作答:“陛下正在福宁宫议事。”
柳湛颔首,就要牵着萍萍往福
宁宫走,黄门却不紧不慢,恭恭敬敬道:“陛下得知殿下回宫,特意赐了一杯酒给这位小娘子。”
柳湛顿足,第一反应:怎么自己没有接风酒?
正要问问父皇缘何落下儿子,倏地意识到不对劲,已经分开的唇重新合闭。
萍萍看向柳湛,四目一对上,柳湛心一慌。
黄门重复道:“小娘子,陛下赐酒。”
柳湛闻声望过去,见两内侍都直勾勾逼视萍萍,禁卫手上的画戟皆往下压了压。
柳湛整个人如从云端坠落,沉沉跌进深渊。
触底时,却又猛地翻个跟头跃起,亦发出一声暴喝:“不要喝!”
他拉起萍萍就跑,不明白为什么进宫连面都没见到,父皇就要赐死萍萍。
柳湛已经跑过那端酒的内侍,却又折返回来,掀翻鸠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