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调头,蒋音和直眨眼:“唉、唉,你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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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狱司。
本朝虽有《诈伪律》,但轻重界定模糊,从仅财物归还原主到弃市,皆可以判。
那柳湛的“新娘子”
并二同伙收人钱财,事前说好,挨十棍沙威棒就放,但那棒子只轻飘飘挨在身上,不做真打。
眼下两节级也是这么说的:“挨几下棍子,做做样子,才好放你们。”
“晓得晓得,大人辛苦。”
那被绑在条凳上的仨骗子忙不迭点头,“待会小的们一定奋力大叫,演得逼真。”
节级点点头,弯腰逐一给三人嘴上黏住封条。
三人笑犹挂脸上,有二人面露不解,还有一最聪明的,反应过来,面色倏白。
二节级在一排沙威棒里挑了两只粗过手臂,扎实的榉木杖,一棍接一棍,不停歇打下去,十棍之后三人仍在呜呜,再十棍,犹喘气,再二十棍,人没了。
刑狱里每天死很多人,无人认领的尸体自有捡尸人收到一处,先搜一遍身上,男的丢乱葬岗,女的配冥婚。
节级们是不做这类小事的,洗干净两手,帕子擦擦,更一身衣,散值。
家住得不远,提灯过桥,凉风飕飕,再往下走一点,桥边下坡,泥土偏湿,一节级脚下打滑,那早早候在桥洞下青罗衫男子急忙跨上,扶住:“辛苦大人绕路。”
说时将手中沉甸甸两只锦袋分别递出。
节级们不嫌麻烦,解开抽绳就着灯笼光查看,的确是真金,方才相视一笑:“走,喝酒去。”
“大人慢行。”
男子恭送,光亮越来越暗,原先罗衫上还能被照出的莲花纹隐没不见。
他这才动身往相反方向走,过桥穿巷,遵照主人之前让背的地图,七弯八绕。
衣裳也是主人吩咐穿的,说这样像个读书人,别人就不会知道他是长随。
他继续往前走,扬州城热闹繁华,却也有这样一片孤寂荒地——不知道主人怎么找到的。
明明才搬来扬州三日,却好像无比熟悉,能绘地图,还能找到这种地方
这段时间他好像突然就不了解主人了。
比方说,以前他觉得主人是天底下最善良,也最好说话的,可现在却让买凶杀人,他会不会把自己也杀了?
男子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冒出这种想法,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夜里真的很冷,鸡皮疙瘩渐多起来。
嘀嗒!
男子吓一跳,再看天上好像落雨了,这一带许多野槐野榆,他头顶就是,水滴从叶间缝隙漏下来。
主人让他穿过树丛,到中央的洼地见面。
主人明明有住处的,为何要约在那种地方?
男子突然害怕起来,调头往回走,起先步子还犹豫缓慢,到后来越走越快,天上的雨也越下越大。
风萧萧自后脖颈袭来,不是风,而是主人飞过他头顶,跃至面前。
鹤氅一角触及地面,裴改之就问自家长随:“报酬都交到那两人手上了?”
“交了。”
“他们有何反应?可有跟踪你?”
“阿郎放心,无人尾随,大人们得了钱就喝酒去了。”
“那你呢?”
长随心一紧,反问的话染上颤音:“郎君说什么?”
什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