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终于鼓起勇气道:“皇兄,时过境迁,很多时候,错过、遗憾是难免的。”
殷胥脚步顿住。
他没看长宁,声音淡淡,言简意赅。
“不会错过,没有遗憾。”
长宁懵了下:“?”
在长宁懵然的目光中,殷胥走远了。
回至长生殿中,南窗之下,日光透过窗纱落在黑漆桌案,碎金上下浮动,迷蒙了眼前的所有景象。
殷胥坐在榻上,端起茶盏。
只要她肯和离,肯入宫。
其余的都可以慢慢来。
微黄的茶汤,映出他凝眉的神情,光影在微微的风中轻皱。
殷胥蓦然地忆起,那些遗落的碎片。
隔着三年的分别,三年的错过。
她沉默了许多。
她含笑的唇角,盛满期冀的眼眉,柔软的嗔怪,所有都没有再落向他。
唯余欲言又止的神情,低垂的眼眉,颤动的眼睫,克制又冷淡的话语。
香积寺燎燎的烟气中,她垂首随着沈文观离去;滴翠亭畔,她坐在石凳,仰头望着沈文观,絮絮低语;清篁阁幽幽的竹影下,她匆匆地与沈文观并肩而行。
她当真愿意同沈文观和离吗?
殷胥执着杯盏,缓缓收紧。
黑漆桌案之上,明黄色的圣旨,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他黑眸微眯。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的。
沈府,兰香院。
冬日的天黑得早,日头已渐落下去,最后一抹余晖在天边晕似火烧,门口的柳树光秃秃的树梢上也落满金红,细雪在夕阳的光下也生起了暖意。
幼青坐在书案前,又提笔落下几字,细细地修改着草拟的和离书。
玉葛在一旁磨着墨,心中万分复杂,这是真的要和离了?和离之后去哪?回扬州还是入宫?
虽然玉葛觉得,回扬州的话,陛下未必会答应,恐怕想着法也会把人留下来,什么下旨强留也好,什么美人计也好,幼青怕是斗不过的。
但是,万一呢,玉葛心想。
幼青正书写着,却又顿住,凝了片刻之后才继续修改。
她与沈文观,未有夫妻之实,也无夫妻之情,从前已达成商议,待合适时机,若有人想和离便就此和离。
现下,一回至长安,二生活安定,沈府众人也接受了柳月,也是时候了。
帘外传来通禀声,“沈二爷来了。”
丹椒打起帘栊,沈文观一身常服,大步走了进来,他才外办归家不久,也是刚从红香院过来,大大咧咧地在榻上坐下,品了品茶,才开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儿个怎么想起寻我了。”
沈文观正品着茶,忽地想起薛二好似是刚从宫中回来,是发生什么了?不过,听说是长宁公主请人去的,应当不会把薛二怎么样吧。
不过,有陛下在,也不好说。
沈文观绞尽脑汁,还想着如何开口打听宫里发生了什么,若是薛二当真被欺负惨了,他也好对症安慰两句。
幼青道:“你可还记得,你我曾经许下的承诺,互不干涉,待合适之时,即可和离,就此一别两宽。”
沈文观愣了下:“记得,怎么了?你打算和离了?”
这也太突然了。
玉葛将草拟的和离书拿了过来,幼青亲手递给了沈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