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复杂?”
“我爸妈从法律上来说是没结过婚的。”
她吓了一跳:“你是……非婚生子?”
“私生子……好像也不算。
我爸妈他俩都是中学没读完,在外头瞎混社会的,按现在的说法叫不良少年吧。
混着混着,俩人看对眼了就有了我,稀里糊涂地生下来,他俩都还不满十八岁。
我妈特害怕,想把我偷偷扔了,还是被家里发现了。”
“两家老人觉得好歹是条命,硬着头皮养着我。
我爸妈自己还是小孩,跟我处得跟兄弟姐妹似的。
他俩很快就分了,又各自谈恋爱,结婚,离婚,再结婚,再离婚,大概……我妈又嫁了三回,我爸也娶了三回。
光继兄弟姐妹我都有十几个,认不过来。
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做律师的,见得多了。
你放心,吓不到我。”
高俭自嘲地伸出手瞧了瞧:“我姥姥在世的时候觉得我可怜,所以从小偏疼我。
我就在蒸汽弥漫的澡堂里念书,给过来过往的客人拿拖鞋,换手牌。
要是我没考上大学的话,现在肯定已经继承了那个澡堂子,在人体表皮污垢学专业深造呢。”
谢碧陶品了品最后那句话,淡淡地说道:“那你现在研究得深入骨髓了。”
他神采飞扬,显然是因为她读懂了他的幽默感:“所以来这儿,就可以寻找家的味道。
可惜北京的洗浴不够正宗。”
她很温柔地说道:“等我有空了,咱们俩去东北转转,我好好体验一把四面都搓的感觉。”
他很释然地笑了,拍拍手:“那我得好好做个计划。”
他摇了摇铃铛,两个按摩技师走了进来,都是清秀的年轻小姑娘。
高俭皱着眉头:“瘦巴巴的,肯定没劲,叫俩大姨来。”
“你挺懂行啊。”
“差点成了从业人员,当然要懂一点。
我以前叫方维来,他脚上的伤疤把技师吓了一跳,不敢按。”
他转着墙上的按钮,这房间上面原来设置的有投影,主题不断变换着:星空,草原,桃花。
谢碧陶笑道:“星空这个好。”
天花板瞬间变成了浩瀚的星云,银河从中间穿过。
夜幕很安静。
两个技师笑眯眯地按摩着脚底:“这是刺激穴位,舒筋活络特别有效。”
两个人都很享受,冷不防高俭哼了一下,技师戳着他的脚底:“大哥你这个部位反应大的话,是肾气不足了,平时得注意。”
谢碧陶尴尬地闭上眼,高俭连忙否认:“没有的事。
别瞎说。”
技师有点轴:“穴位肯定没错,我们是专业的。
现在是冬天,正好进补,多吃点黑芝麻,核桃仁……”
她笑道:“没事的,我回头给他补一补。”
高俭在后半程的按摩中一句话也不敢说,幸好技师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补充。
直到结束之后开车回家,他才一路上嘟嘟囔囔:“瞎说,我哪有肾虚,碧陶,你觉得我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