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朱仙镇之后左良玉好像对自己突然没有了自信,完全没有了曾经的傲气,对李自成似乎非常忌惮,好像被打断了脊梁一样。那一战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只知道他左右的很多人都失陷于贼军,精锐基本损失殆尽,他逃得非常辛苦,以至于他现在的手下大都是弱鸡中的弱鸡。
李平突然意识到,他很可能见证了左良玉衰败的开始,而正是这左良玉衰败后的历史恐怕才是被世人所铭记的,恶人臭万年啊!
而为了生存,李平和赵进必须摒弃一切个人情感,尽可能客观的研究明白这个他们最大的靠山。
现在的左良玉才43岁,但却已明显老态。他平时生活简单,既也不迷恋女色,也不贪财,可以说是很洁身自好。他对手下更是非常的大方,但有钱财缴获常尽赏部下,就像这次对赵进、李平的丰厚奖赏最后就是他拍的板,并对自己儿子的小气与拖拉公开表示了不满。他对部下的要求也很宽松,只要忠于他就基本不怎么约束,如此做派与治军之道,让他的部属很多对左良玉都非常敬服。
左良玉的成长离不开侯恂的推荐,他可以说就是在侯恂的帮助下才被一路提拔起来的,甚至连他的字“昆山”都是侯恂给起的,两人的关系据传有如父子一般亲近。
然而就是这样的关系,左良玉仍然果断的拒绝了前段时间刚被任命为督师的侯恂让其北上的要求。是对自已实力清醒的认识,还是多年征战中养成的谁都可以不认的自保习惯,有些事情真说不好。
不过也有一种说法,就是左良玉不北上,是得了侯恂的默许。侯恂认为当前河南已经赤地千里,仅余开封一重镇尔,大军进剿已无意义,不如守好四周,把李自成的近百万人马饿死困死在河南。但这话没人敢公开说,开封可还有一位朱姓王爷呢。
现在流言太多,信息太杂,真假难辨,有些事除了本人谁也说不清楚,只能估摸着分析判断。但不管如何,左良玉拥兵自重、不听调遣、我行我素的军阀化做派肯定是实锤了。
赵进判断,从左良玉的经历看,他应该是非常的缺乏安全感的,儿子和兵权估计就是他最重要的信念了。短短数月间,他的部队能从几千人就变成二十万,这拼命壮大实力的折腾劲儿已不仅仅是个奇迹,更能看出他对兵权的执著。而从他处处为左梦庚铺路上看,他对左梦庚绝对是竭力付出,不想他的儿子经历他的艰辛,这也造就了左梦庚公子哥般的性格。
但这样的话,李自成一旦南下,襄阳却是真有可能要被放弃了。因而开封如果失守,李自成会不会南下就成了关键,而这种可能性目前是相当大的,因为河南根本没吃的了。
李平比较认同赵进的分析。不过,在对部属的约束上,李平还有一种感觉,就是左良玉招纳的杂牌武装太多,连他最得力的几员干将像金声恒、王光恩、马进忠等人都是农民军出身,当然更多的还是战五渣的垃圾武装。他要拼命壮大自己就得让大家觉得他有海纳百川的气量和大树底下好乘凉的便利,别人才会投他,但这样他就不好约束部队,恐怕也约束不住部队了,毕竟这样的部队里土匪流氓才是大头儿。
李平还有一种感觉,就是目前他们知道左良玉已经多次不听号令了,朝廷中的人恐怕也看不上他,他和朝廷的关系很可能已经很不好,他拥兵自重怕是也早有自保的心思了。
赵进对李平的判断琢磨了很久后,也点头初步认同。
对两人当前的处境,赵进倒并太担心。他认为,他们只要在左梦庚的羽翼下老实待着就不会差。至于方国安虽然可能会有不少的小动作,但大的问题不会有,只要赵进李平他们不造左良玉的反,左良玉和左梦庚就都肯定不会在表面上亏待他们。否则这左家连为他家舍命而战的人都猜忌防备,如何取信于众军,这种糊涂左良玉这样的老将应该不会犯。
不管如何,兵权是一切的基础,尽可能的壮大自己是赵进李平他们自保的最好手段,他们必须为任何可能做好准备了。
而在这样的谈话中,李平也突然想起,他们应该对自己的身份进行一些进一步的修饰了。实际上,他受到了史明当初见左梦庚时拔高自己的启发。现在,随着他们地位的不断提高和在这里时间的不断增长,原有的身份解释与他们所表现出的很多东西也越来越不适用,至少别人很难相信明显与众不同的他们会是普通小民出身。如果一直抱着原有的人设,将很容易会被别人认为是别有用心的。
赵进也对李平的突然感触深以为然,两人很快就探讨起来。
两人一直点着蜡烛、抽着小烟、喝着小酒谈到很晚,这样的交流对两人来说非常的重要也很熟悉,直到看李平已不住的点着头挺不住了,赵进才故做嘲笑后离去。
赵进走后,李平反睡不着了,他一会儿反复权衡着两人谈话的种种,一会儿又被前几日血腥的战斗搞得心神不宁。
酒这个东西真是会放大人的情绪与思想,虽然因为伤的原因,李平喝得很少,但它还是起了强大的引子作用。第一次上战场杀人的后遗症终于出来了,这与他早前给自己哨内的马什长补刀还不一样儿,他估计自己恐怕要调整些日子了,所以只好去琢磨调整部队的事儿来转移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