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毓宣心里这把火烧得正旺。
他一路疾行,身后跟着几名小厮。
那些人欲言又止,想要劝他消消火,但又生怕惹来他狂怒,只能叫苦不迭地小心跟在他身后。
直至穿过了一片紫竹林,裴毓宣走进一处清幽雅丽的院子。
他突然刹住了步伐,可心中怒火升腾,当这份怒气攀升至顶峰,他竟猛地喷出一口血。
“四爷!”
“您没事吧?”
小厮们大惊失色,叫他吓了一跳。
有人上前搀扶,也有人喊着快请郎中。
但裴毓宣阴着一张脸,他一把挥退了众人。
“我没事!”
他眼前阵阵发黑,但只以为是气的,是今日受了太多气,是怒意所致。
抹掉了唇边血迹,他神色又一冷。
没能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潜移默化中悄悄发生着变化,他只觉自己这颗心疼得是越发厉害,就连脑仁儿都是一嗡一嗡的,迟迟无法忘掉方才那些事。
许久之后,他才长吁口气,“让人写封信,尽快送去城外的九重寺!”
每月初一十五皆是斋戒之日,京中的达官显贵难免要去城外的九重寺添些香油钱。
好比今日,不但工部侍郎刘大人一下早朝就立即带上刘夫人出城,侯府这位当家做主的继室老夫人,也早在上月底就已出发,甚至在九重寺中连住数日。
小厮心里一琢磨,旋即小心地问道:“爷,这恐怕,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裴毓宣正烦着,他只觉心口一抽一抽地疼痛着,呼吸不畅,脑子也疼,仿佛叫人拿一千根针戳了又戳,没个安宁的时候。
他按了按太阳穴,不禁回想起昨晚深秋雨夜,难道是风雨太大,而他不幸染上了风寒?不然怎如此难受?
他心里划过这样的念头,可一想昨夜,又不禁想起了婉清跟他二哥裴司谦,他那脸色登时又一寒。
小厮偷瞟他神情,见此微微后退了半步,这才道:“奴才就是觉着,大爷成亲至今一直无子,老夫人对这事很是上心,平日便没少催促。”
“这回去城外的九重寺,老夫人可是发下宏愿,想茹素一月为大爷祈福,可这才走了两三天,若是就这么把人请回来,那老夫人她……”
“呵!”
裴毓宣冷笑着打断小厮,“那不过是做做面子!
况且我好歹是母亲亲生的,难道在母亲心里,还比不上大哥那个傻子?”
一提大哥裴毓宣越发心烦,想起年幼时不知多少回,曾被人骂作傻子的弟弟、残废的弟弟。
这永宁侯府大爷痴傻二爷瘫,这早已是侯府洗刷不掉的污点。
裴毓宣心气不顺,又不耐烦地催促一句:“行了,听我的,让人备马,尽快送信!”
他一声令下,那小厮便没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