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那阵子,裴藏锋的衣食起居几乎全是裴司谦亲力亲为,亲自安排并且照料的,可后来似乎出了什么事,裴司谦突然忙碌了起来。
庆嬷嬷是裴藏锋的乳母奶娘,也因此一直深得兄弟俩的信任,甚至裴藏锋对庆嬷嬷也很是依赖,心中几乎拿庆嬷嬷当成半个母亲。
那人也曾有过慈爱,并不是一开始就对裴藏锋很坏。
直至当年谦儿外出,一走便是数月之久,等回来时就已断了两条腿,当时整个定雲轩都愁云惨雾,旁人都说这永宁侯府的裴二爷废了,那空悬的世子之位本该落在这裴二爷头上,但总不能让一残废当世子,看来要与那世子之位失之交臂了。
那些事情裴藏锋听不太懂,而也是从那时开始,人心易变,庆嬷嬷私底下骂他是傻子,有时在外面受了气,房门一关就开始拿裴藏锋出气,偏巧这裴藏锋又是个认死理的。
他就觉着,先老夫人过世前,曾耳提面命让他礼让小女娘,礼让那些姑娘家。
而庆嬷嬷又是他乳娘,年轻时也曾是个小女娘。
他一个大男人,男子汉大丈夫,他就算傻了些,可男子风骨依然在,又哪能跟一女娘计较呢?
就算被骂上几句,那也没啥,反正他又听不懂。
哪怕挨上几下,也无所谓,反正他皮糙肉厚,不痛不痒。
可不知怎的,他忍让并未令生活有任何起色,反而叫庆嬷嬷变本加厉。
谦儿断了两条腿,心性逐渐变了,传言他人前温润人后乖戾,人前知礼,人后血腥暴戾恣睢。
有回庆嬷嬷脸色煞白地跑回来,不知是目睹了什么,吓得流出一身的冷汗。
也是从那时开始,庆嬷嬷似乎生怕裴藏锋找裴司谦告状,于是威逼恐吓,使劲地吓唬裴藏锋。
谦儿不是好人,谦儿杀人剥皮,谦儿爱揍人,谦儿干了许多坏事,裴藏锋一开始不信,可架不住这日久天长的洗脑,慢慢的也就怕了。
于是兄弟俩就成了后来这副模样,哪怕同住一个府邸之中,可往往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一回面。
有时就算见了面,裴藏锋也是拔腿就跑,活像是身后有什么恶狗在追杀他一样。
但此刻看着眼前这个一袭白衣干干净净的弟弟,裴藏锋又突然觉得。
他是不聪明,可至少他知道,如果他掐别人的脸,别人肯定是要生气的,可是谦儿没生气,谦儿也没跟他计较,那谦儿就是个好人。
他眼神亮了亮,然后突地一咧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冲着人家笑得可灿烂了。
裴司谦怔住片刻,半晌,也是一声轻笑。
“往后大哥便住在我这定雲轩,可好?”
“好!
好好好!”
裴藏锋立即点头,他还巴不得呢,定雲轩多好,可比他的长丰苑好多了。
这里没人骂他,没人欺负他,有人陪他玩儿,还有吃不完的大鸡腿,他当然喜欢这儿。
对于这傻乎乎的裴藏锋来讲,只要有吃有玩不挨揍,那就是万事不愁,小日子十分圆满。
裴司谦又笑一声,正欲开口时,就突然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接着是一名下人战战兢兢的同胞。
“二爷,大夫人来了……”
顷刻之间,裴司谦眉梢一挑,接着,那本是温润的神色也冷淡了下来。
而裴司谦则是呀地一声!
他瞪圆眼,蹭地一步冲向婉清,然后两只大手按住婉清的小肩膀,他高壮魁梧的身板子整个儿一瑟瑟发抖,完全猫在婉清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