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总兵府内,赫舍里索尼正坐在案前,手中把玩着一面镶金铜镜。
镜面映出他紧锁的眉头,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
窗外,朔风呼啸,卷起关外的风沙,扑打在窗棂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仿佛千军万马在远处奔腾。
“大人,苏克萨哈到了。”
亲兵低声禀报,声音中带着一丝谨慎。
索尼指尖一顿,铜镜倒扣在案上,发出轻微的“啪嗒”
声。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沉声道:“请他进来。”
苏克萨哈掀帘而入,一身靛蓝棉袍沾满尘土,脸上却带着难以掩饰的亢奋。
他解下腰间皮囊,掏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双手恭敬地递上:“王太后的亲笔信。”
索尼接过信,指尖触碰到那封口的火漆,感受到一丝温热。
他拆开信,细细阅读,瞳孔骤然收缩。
信纸上的字迹如刀刻般凌厉,每一笔都仿佛带着千斤重量,
每一个字他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组合在一起,却是晦涩难懂!
“辽阳的研发局新制‘蒸汽机’,以火燃煤,驱转齿如飞……佟普汉于广宁卫设纺织厂,一机可抵百工,布匹倾销高丽、倭国,岁入白银百万计。。。。。。”
“蒸汽机?”
索尼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信纸上“铁龙吐雾,织机轰鸣”
八字,恍惚间似听见辽东大地震颤的轰鸣。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巨大的铁炉子喷吐着黑烟,铁轮转动如飞,织机轰鸣如雷,整个辽阳城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向前狂奔。
苏克萨哈见索尼神色凝重,向前半步,压低嗓音道:
“上月我去辽阳押送军粮,亲眼见过那怪物!
三层楼高的铁炉子,黑烟冲霄如恶蛟翻身,佟普汉说,这玩意儿能抽矿井积水,能驱舟船,如今连纺纱织布都快过江南绣娘何止十倍百倍!”
他喉结滚动,眼中精光闪烁,继续道:“王太后拨银三十万两,要在广宁卫再开一座厂,这哪是机器?分明是下金蛋的母鸡!”
索尼猛地起身,腰间佩刀撞在案角,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推开窗,任由寒风灌入,远处关墙上“燕”
字大旗猎猎作响。
一年前跪降燕国公的场景忽地浮现在眼前……
那时张璟川还只是侯爷,在盛京,独自一人走入清宫殿内,迫使皇太极自降国格,向他平虏侯称臣:“皇上,您自降个国格,向我的侯府称臣吧。”
这一年来,这句话始终萦绕在他的耳畔。
如今想来,那竟不是羞辱,而是泼天富贵的前奏。
“索尼?”
苏克萨哈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索尼转身,嗓音沙哑:“王太后让你亲自来送信,所为何事?”
“前阵子,李若琏亲自登门拜访,说京城那位已下旨敕封咱们公爷为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