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郡王妃这个已经早已被半禁足的人,那么有这个权力做这件事的,只有赵祈。
赵祈回前院洗漱完,就换了衣服往曲梧院去。
院门口守着两位膀大腰圆的嬷嬷,见着他就往旁边让位置,不曾说话,只是跪地行礼。
元德看看她两那体型,再摸摸自己之前颠簸瘦下一圈的肚子,觉得还是多吃些好。
赵祈大步流星的到了里屋,还是和之前一样没让元德跟进来,自己推了门。
紫藤听到动静,见是他,连忙从小榻脚踏上站起来,“奴婢见过殿下。”
她和之前比简直憔悴的像老了十岁,面容蜡黄,脖子上是一道道抓痕,露出在外的手背上都是牙印——东方氏越来越难控制了,发病起来别说是咬人,有一次不知怎么有了力气,从床榻上起来举着烛台,差点把守夜的连翘砸死。
赵祈让她先出去,紫藤本还想说什么,见他一个眼神也没给,只好落寞的退下。
连翘在院子角落里正好看她在门外磨蹭了半天,不肯走,还是元德出声斥责一声,这才悻悻离去。
里屋里不像之前放那么多冰和花,东方氏如今身上的味道,无论多少花香都盖不住了,赵祈把带来的香点燃,缕缕青烟间,原本垂下厚厚的床幔,死寂一般的床榻里,突然有了些细微的动静。
东方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清醒过了。
上一次她有了意识后,立刻便用尽力气下了床,拿着烛台想把紫藤那贱婢的命取走,可惜后者竟然十分小心谨慎,从不在她旁边守夜,见她那天用膳多些,猜她有了力气,竟还和连翘换了时辰守夜。
她想拉开床幔,却突然意识到,里间有人。
是赵祈。
牙齿已经掉了一半,东方氏不想用那种滑稽的声音开口,就闭紧了嘴,当自己还是昏睡着的。
赵祈知道她已经醒了,沉默了一会才道:“大夫说最多还有三月,你想要些什么?”
想要什么?年幼时她想学丹青,但母亲让她学着去理府中的账本。
少年时她想嫁外放在州府,有权有势,家世相当的官员,这样就可以离开东方家,自己做自己的主,但仍然是梦幻泡影。
就因为一个手中无权无势,母族低微的六皇子要出宫建府,缺一个打理家宅的皇子妃,她就进了这里,从此每一步都不得不在东方家的计划下走。
东方氏恨家族吗?也许曾经有一点,但她最恨的还是赵祈,她恨赵祈没有用,明明是个皇子,建府了连郡王都没有封,恨他手段在东方家面前如此稚嫩,更别提东方家后面站着的那位,夫弱妻卑,都是因为赵祈,她才只能任由人摆布!
还恨他翻脸无情,就算是知道她原本不想嫁给他又如何?他哪怕聪明一点,也该知道讨好她,到时候东方氏再回家游说父母,也许整个东方家就会支持他了,而不是从此就冷淡她,只把她当一个顶着皇子妃头衔的偶人。
“郡王妃,你想要什么?”
东方氏脸已经瘦脱了像,头发和牙齿都掉完了一半,眉毛也没有了,脖子上还烂着一块块的疮,散发着腐臭味。
她盯着床顶,竟然发现自己最想要的,竟然是见她娘一面。
可赵祈绝不会让东方家的人再见到她,于是闭着眼,没有开口。
赵祈没有再等她,起身便走了。
走的时候把才燃了半截的香掐了,这东西虽然能让东方氏短暂清醒,但只能用个一炷香,不然服用芙蓉膏上瘾的人,就会突发惊厥。
“下面人说你没有处置卢嬷嬷,反而让她和女儿回了乡,此事本王成全你,只割了卢嬷嬷的舌头,饶了她的性命。”
他说这句话时已经绕过了屏风,快迈脚出屋门了,东方氏其实早已经听不清稍远些的动静了,耳朵向外淌出脓水,但隐隐听到卢嬷嬷三个字,就知道是说哪件事了。
无论是当东方小姐,还是皇子妃、郡王妃,她都已经下手害了太多的人。
第一个死在她手里的,是与她同岁,但更得父亲喜爱的庶出妹妹,从此妹妹就永远停在六岁。
如今她已经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可想起从前,仍然觉得不过是各凭手段,若世间真有因果报应,她早该在六岁那年便进阎王殿了。
可是卢嬷嬷不一样,东方氏眼角留下泪水,她也分不清,这一生的最后,她想见的究竟是她娘,还是卢嬷嬷。
第34章还不是因为他喜欢听?善郡王府的人就……
时隔两月,孟初终于吃到善郡王府掌膳大师傅的手艺,都恨不得自己多个肚子出来。
赵祈看她连之前用着一般的酥鹅都夹了三四筷了,就道:“用完膳喝些普洱茶,别伤了胃。”
孟初也觉得自己有八九分饱了,晚膳不易用多,就放了筷子,接过刚刚怡兰端来的茶抿了几口。
趁着下人撤膳,赵祈带着她到屏风后的书案练字。
“为什么我总是练不好?笔我也换了。”
孟初看着纸上结构歪歪扭扭的字,始终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