碔法雨一见,喝一声:“快叫洪熙官出来,否则放火将汝庄焚为平地矣。”
庄客大惊,急奔至后厅报告。洪熙官、法越、陆阿采等,正与赵鸿英等后厅闲谈,闻庄客入报,谓有一老喇嘛僧,手持月牙铲,将前厅之满洲窗打烂,声言要洪师傅出去也。
洪熙官曰:“此为哈法等召来之人,必欲报复前恨者。”
赵鸿英曰:“来得正好,洪师傅不是欲铲草除根,以绝后患乎?今喇嘛僧到来送死,正是求之不得也。”
洪熙官问庄客,喇嘛僧共有几人?庄客谓只一人耳,白发婆娑,似已年登耄耋者,但精神则甚矍铄也。洪熙官闻言,即一跃而起,束紧腰间绉纱带,入房取下白龙宝剑,佩在腰间。陆阿采、洪文定等恐洪熙官有失,亦各执刀剑,随后而出。出到前厅,见一老喇嘛正持月牙铲,破口大骂。洪熙官细视此喇嘛,年登八十,素不相识者,乃拔剑在手,以备不虞。
法雨一见,狰笑曰:“汝即少林洪熙官耶?”
洪熙官曰:“然!请问大师法号,今日来此捣乱,意欲何为?”
法雨喝曰:“贫衲法名法雨,乃达赖之师叔。衲今来此,乃欲取汝狗命!看铲!”
法雨言未毕,一铲猛向洪熙官咽喉铲去。洪熙官把白龙剑一挥,铛一声,砍在月牙铲之头上,当堂将月牙铲之铲砍去。法雨手中所持者,只得回月牙铲之铁柄。洪熙官乘机一标,标至法雨之左,挺着白龙宝剑,疾向法雨腰间一插。法雨故意表演其混元遮天罩功夫,并不招架,亦不躲避,且将左腰一挺,以当洪熙官之白龙宝剑。洪熙官一剑插入,扑一声,如插败絮。法雨喇嘛毫无所损,突然一铲,疾向洪熙官迎头劈下。洪熙官急反身一跃,跳出园外,与法雨和尚相距有八九尺之遥。
法雨持月牙铲伫立,面有得色,微微而笑,似笑洪熙官无法将其击败者。洪熙官则暗暗沉思,自己之白龙宝剑,寒风凛冽,宝光闪闪,任何内家功夫,皆为所败,以前白鹤道人之罗汉千斤闸,被我一剑,打个寒噤,内功便破,今此老喇嘛,果然利害,我之白龙宝剑,亦无法以破之,难道此僧亦为罗汉千斤闸,其死角在两只眼睛之内乎?好,待我来试一试,便如其详矣。
洪熙官想至此,一个箭步,更标上前,宝剑一声,如白龙游空,直向法雨喇嘛之眼睛插到。法雨喇嘛亦不招架,只把月牙铲一摆,疾向洪熙官拦腰打来。洪熙官就地一跃,跳起五尺,避过其铲,又一剑再向法雨之眼猛插。宝剑插入法雨之眼,洪熙官以为必可将其内功击破矣,不料宝剑插入,乃如插入橡皮管中,眼睛退入,法雨安然无恙,乘洪熙官凌空未下之际,一铲向上铲去。洪熙官在空中向左一标,标开六尺,立于地上。法雨之月牙铲,在洪熙官之臀后铲到,相差三两寸,便把洪熙官铲倒。
洪熙官既落地,见宝剑明明插入其眼,亦无法伤彼毫末,大惊,知此老僧之技,比千斤闸更为利害,莫非此乃第一级内功之混元遮天罩?自己纵横湖海数十年,横行大江南北,会过不少天下英雄,绿林豪杰,武功最高者,惟白眉道人、白鹤道人与冯道德之辈,从未见过混元遮天罩功夫,今此僧竟有此技,实无法胜之,彼不须用邪术,自己亦无法取胜也。洪熙官想至此,实觉束手无策。
法雨喇嘛见洪熙官立于六尺外,沉吟不语,持剑扎马,知彼已无法破自己之内功矣,喝一声:“洪熙官小子,汝击毙衲之师侄多人,今日老衲将为诸侄复仇,今日乃汝之死日也。看铲!”
法雨和尚言毕,双眼一碌,凶光闪闪,唇际白须,翕翕而张,盖已怒极矣。洪熙官身经百虞,毫无所惧。法雨举起月牙铲,疾向洪熙官胸膛铲上。因其铲之头,已为洪熙官之剑削去,故只得铲柄,如铁棍一般,向洪熙官铲来。洪熙官闪身一剑,削落其铁柄上,叮当一声,又削去半戴。法雨和尚手中所持只得半截铲柄,勃然大怒,连半截铲柄顺手抛去,赤手空拳,直取洪熙官。
洪熙官挥动宝剑,向法雨乱刺。法雨猛标而前,挥拳乱打。洪熙官之剑,无法砍伤法雨,反被法雨着着迫来。洪熙官无法抵御,只得且战且退。
情势危急,陆阿采、洪文定、胡亚彪等八九人睹状,恐洪熙官有失,一声呐喊,一齐拥上,刀剑齐飞,四周包围着法雨乱砍。法雨毫不畏怯,举拳击来,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洪熙官等,竟无法将法雨击败。
林贵欲乘虚从法雨背后攻来,一刀砍向法雨后脑上。法雨疾飞后脚,一脚打来,不偏不歪,打中林贵下部。林贵大叫一声,当堂倒仆数丈,下部鲜血直喷,已一命呜呼矣。
洪熙官大惊,剑法一慢,被法雨一掌打来。洪熙官唉吔一声,向后便倒。法雨欲再加一脚,洪文定在旁一掌,把法雨打开五尺,救起洪熙官,向厅后便走。陆阿采、胡亚彪等五六人,死缠法雨,但陆阿采等之拳脚刀剑,完全无效,无法伤及法雨,被法雨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陆阿采等剧战多时,气力渐尽,无计可施,迫得向厅后撤退,奔入后花园,被法雨从后追赶,追到豕突狼奔。幸洪文定早已保护着洪熙官,奔入后山。陆阿采等脚步如飞,六七人向赵家庄后飞遁。法雨虽精内功,却因年老,脚力不及,追到庄后,陆阿采等已奔至三四十丈外。
哈法在后看见,以为陆阿采等气竭力尽矣,急持铁禅杖,发力追上,追到后山青龙峰下,将近追及。胡亚彪一见,勃然大怒,故意把脚步一停。哈法追到,一杖从后拚力打落。胡亚彪早有预备,把身一闪,闪过左方,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哈法措手不及,被胡亚彪一刀砍破光头,死于青龙峰下。
法雨等远远望见,大吃一惊,猛力追上。胡亚彪等,已逃入后山丛林中,爬山越岭,遁去无踪矣。法雨、达克、小红三人,在山中丛林内,四周搜索,半日仍无头绪。只见深山人静,唯闻小鸟飞鸣之声,洪熙官、胡亚彪等,已不知何往。
看看日将西下矣,法雨、达克、小红三人,只得垂头丧气,返出林中。来至青龙峰下,只见哈法头颅砍破,倒卧血泊中,已气绝矣,不禁凄然泪下,合什祈祷。将哈法尸首,挂在树上,用西藏人之风葬礼,风葬哈法。
各事既毕,回到赵家庄来,欲找庄主赵鸿英,但赵鸿英亦不知何往。法雨喇嘛愤无可泄,尽将厅内家私什物,捣毁一空,然后退出赵家庄。
出到庄门,法雨和尚忽然忆起一事,即偕达克、小红二人,回头再入赵家庄,直入后厅,执着庄客亚福,迫令说出洪熙官等之住房。亚福在其势力压迫下,只得引法雨等至洪熙官、陆阿采各人之房内。法雨将各人之衣服,每人一袭,用布包裹,始偕达克、小红,退出赵家庄,回到玉树镇,度宿一宵,翌日回到达克喇嘛庙来。达克见法雨将洪熙官等之衣服拿回,不明所以,询问法雨。
法雨笑曰:“老衲之内功,以为必可将洪熙官等杀习,不料只杀得林贵一人。洪熙官虽然负伤,亦被其逃去。老衲不特杀不倒洪熙官,哈法三师侄且惨遭砍毙,可谓偷鸡不着蚀把米。洪熙官既被其逃去,不得不另出办法,以制其死命也。”
达克曰:“法雨师叔用何术杀洪熙官呢?”
法雨笑曰:“老衲初以为不须用茅山术,即可致胜,原来被其逃去,今则不得不出此毒手矣。老衲之术,利害非常,现在不必明言,明日汝便知晓。”
是晚,法雨与小红乃宿于阿尔拉山达克之喇嘛庙内。第二天清晨,法雨命达克辟一净室,中置木桌一方,上陈法器香烛符录等物,再以干草扎起人形,用洪熙官、陆阿采等各人之衣服穿上,置于桌后,贴上黄符,敲动法器,叮叮铛铛,敲个不停。如是者凡三百夜,至第四天晚上,法雨取竹制小箭百数十夜,向草人之上胸猛插。
达克至是,始恍然大悟曰:“法雨师叔,欲用草人降以杀洪熙官等乎?”
法雨曰:“然也。洪熙官等既然侥幸逃脱,彼虽负伤,亦不能死去者,若继续追踪前往,则多费时日。不如用此术杀之,省却跋涉追踪之苦也。”
达克曰:“师叔此术,约多少时日,方可使洪熙官等全部丧命乎?”
法雨曰:“七七四十九天,少林小子,必全部死光无疑。师侄拭目以俟之可矣。”
法雨言罢,得意洋洋,自是以后,每日必到净室中施术,晨早晚间,每日两次,并以竹箭插入草人之胸。
话分两头。且说当日洪熙官被法雨喇嘛击伤,洪文定掩护撤退,向赵家庄后之深山中,一路奔入,陆阿采等随后退走。幸洪文定等时有跌打药在身,急取药丸纳入口中,嚼成糜烂,为洪熙官敷治伤处。敷药既毕,洪熙官痛苦渐减。
陆阿采曰:“洪师兄虽然受伤,但是此仇已报矣。”
洪熙官问何故?陆阿采曰:“顷间法雨等衔尾追来,追到前面高峰之下,哈法喇嘛不知死活,冒险迫近,被亚彪师侄,大喝一声,回头一刀,把哈法结果性命。迨老喇嘛追到之时,我等已退入此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