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看上去六七十岁的样子,身体还很康健,所以皮肤并没有多少松弛,但她后背中间,居然有一团海碗口大泛着死灰气的褥疮。
这褥疮看上去似乎很久了,里面已经中空溃烂,流着黄色的血水,白色的蛆虫在泛着死灰气息腐烂的肉里蠕动着。
我诧异的看着婆婆,她能帮着带孩子,还能走到这里,明显不是长期卧病在床的人,怎么可能长褥疮。
褥疮又叫压疮,是长期时间压迫一个地方导致血液不流通,血肉坏死形成的,大多只在一些瘫痪在床连翻身都不能,且照顾不周的病人身上。
“一个月前长的,开始只是痒,后来是麻,跟着我就感觉一股怪怪的痛,有时用手摸还有点粘手。”婆婆脸色十分不好看,朝我苦笑道:“冬天洗澡少,我也没太在意,直到我摸到一条虫子。”
“我去医院看过,刮了一次腐肉,还将里面的虫子给捉了,可过几天又有了,医生说可能是局部坏死,让我注意卫生和补充营养,但我——-”婆婆将衣服一点点的卷下来,脸带苦色:“我自己在厕所看过,很恐怖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按理就算是长期卧病的冬天也不可能长褥疮。
不过这婆婆在我眼里人挺好的,想了想朝她道:“你等下跟我回去,我帮你处理了伤口,再敷点药,三天换一次,先看看。”
婆婆点了点头,见我没提钱,十分感激的看着我。
我将东西收拾好,又让婆婆裹好衣服,跟苏三月带了个招呼,却发现她们一家都不在店里,据旁边的老板说是她哥整了个火锅店就要装修好要开业了,去店里看了。
财大气粗如我,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我还有五十万在她哥那里呢?
一想到这个,我就更来气了,我都那么相信他,直接给五十万让他做生意了,结果他防我跟防贼一样,多跟苏三月说句话都不行,我可是女的啊,又不是胡乱勾妹子的二流子。
苏三月那个哥,当真是妹控啊。
回到院子里,何必壮见我带了个老婆婆回来,有点诧异的看了几眼。
我带着婆婆到一楼的客房,又升了碳火,跟着找来小镊子和蒸馏水。
用镊子一点点将里面的肥胖的蛆虫夹出来,我一边跟婆婆聊着天,一边问她家里人的情况。
自从我长过几次鳞片后,感官似乎敏锐了许多,夹着虫子时,隐隐感觉她后背这个褥疮带着淡淡的怨气,更离谱的是,一个普通人身上长的虫子,居然还有点古怪,被镊子夹还努力朝肉里钻,而且这虫子跟普通的蛆虫不同,头部长了个倒勾。
长了褥疮就证明肉是坏死的,所以夹的时候婆婆并不感觉到痛。
老人家叫杨惠明,六十八岁了,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那时生得都多。
杨婆婆有两个儿子,可都在外面买了房子,房贷车贷压力大,别说孝敬她了,有时还要朝她伸手要钱,为了省钱过年也不回来。
她老伴去得早,要不是没钱,也不会这么大年纪还帮着苏家带孩子。
“那您一个人过年,刚好可以回娘家。”我努力打趣。
杨婆婆脸色一变,朝我沉叹道:“还有什么娘家,我娘刚死了三个月,三个哥为了出多少钱安葬都吵得不可开交,没了爹娘,回去也没意思。”
我暗算着杨婆婆的年纪,轻声道:“你娘挺长寿的哈?怎么去的?”
“九十多了,瘫痪在床上三四年了,没人照顾,开始我们五姊妹花钱请保姆,可我大嫂不愿意出钱,就说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就照顾,就她们三妯娌轮着照顾,其实也就我跟我姐出钱。”杨婆婆轻声叹息着。
我将虫子捉完,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又用镊子将腐烂的肉一点点的夹掉,用蒸馏水清洗,然后洒上薄薄的驱虫粉,用纱布盖上,交待她晚上最好趴着睡,三天来换一次药就行。
坏死的肉是没办法治好的,只能将腐肉除掉,再长出新肉。
杨婆婆感激得很,说那股怪痛没有了,等穿好衣服就有点局促不安的看着我道:“其实苏三月她娘我前几天见过了。”
我原本收着镊子,听到这话就是一顿,看着她道:“您怎么确定是她娘?”
“她跟我说话了,问我三月这些年还好吗。”杨婆婆朝我笑了笑,轻声道:“也是你娘吧?当年就听说她是从别人家跑出来的,跟苏三月他爹生了她,就又跑了。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老做这种事,可怜孩子造孽。我看她那样子似乎过得挺好的,也没说要带三月走什么的。”
“是几天前。”我紧紧的咬着牙。
“冬至的时候吧,我记得还留她吃饺子来着,她急急的走了,还让我别告诉三月。”杨婆婆不好意思的看着我,苦笑道:“一阳不让我提她,三月也不乐意别人说她娘,所以——”
“当年您亲眼见她生下三月,还是她抱着孩子回来的?三月她爹是怎么死的?”我抬头沉沉的看着杨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