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式两份的信件快马加鞭离开长安,最终在次日清晨到达了河间,刘彻扫了几眼,确认窦婴有启用那东西的决定时,眼底划过一瞬的暗沉。
先帝遗诏,便是他一直等的东西。
他父皇临死前留下的诏书,里面写了什么连他这个即位的新君也不得而知,只记得那传位于他的诏书上提及过,除此之外再没有半点消息。
却很难让人忽视。
窦家握着那未知的遗诏仿佛是窦婴的免死金牌,但对刘彻而言却是如同哽在喉头的鱼刺,难以下咽。
尤其这刺还是父皇留下的,更让刘彻十余年来一直耿耿于怀。
刘彻总在想,父皇有何话不可对他直接言明,要以诏书这般强硬的形式留下,只交予窦家,交予太皇太后。
以他不可阻止和抗拒的方式。
他是大汉的天子,本该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利任何人不得违逆,可父皇却给他掌权的过程留下了一道不可忽视的隐患。
未知即危险,那遗诏像极了对他的不信任。
刘彻从知晓有这东西开始便一直等待着,如今终于等到了它的现世,实在好奇极了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所以暗自书信一封传回了长安。
不打算平息局势,只想烈火浇油。
火烧得越大越彻底,打扫残局时便越省力,希望丞相舅舅不会让自己失望。
“卫青——”
卫青走进来,“臣在,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刘彻看了看他身后,只觉得奇怪,“怎么不见段宏?”
陛下是如何这般平淡和平常地问出这个问题的呢?
好友在地牢里受尽苦楚,段大哥自然心急如焚,卫青体恤之下替他顶了捕虎这差事,心中也是忧郁和愤愤,自认比段宏多了一份理智,此刻也险些破功。
难道陛下不知段大哥与窦大人相交甚好吗?陛下必然是知道,只是不在乎,或者并不打算在乎?
勉强才维持住严肃,“回陛下,段仆射旧伤发作不良于行,不便当差。。。”
是不便当差,还是不想当差?
刘彻心知肚明,只是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关键信息,刘彻心情不错,所以不予计较。
只问,“捕捉瑞兽之事,安排得如何?”
未被追问,卫青松了口气,“回陛下,臣已安排妥当,必定捕得瑞兽而归。”
瑞兽。。。
说白了不过是只凶猛的牲畜,陛下在上林苑的兽园里也不缺这所谓罕见的白虎,卫青实在不明白为何陛下能放着长安那般紧急的事务坐视不管,只专注于那不通人性的野兽。。。
“那便准备出发吧,朕与你同去,正好松松筋骨。。。”
陛下也要去?
“陛下何必。。。”
卫青连忙开口劝阻,可刘彻意已决,“既是送礼,自然得亲自去才有诚意,爱卿不必再劝。”
送礼。。。
卫青错愕间抬眼,只看见陛下的侧脸,不知想起什么,好似全然退下威压,只剩下让人惊骇地温和,甚至有几分不符合身份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