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实力已经是独步天下的程度,然而面对认真起来的天道,却依然像泥牛入海,明书银牙都要咬碎,这回才清晰的体会到了神与仙的差距。
“我把所有都给你。”
笔仙最开始来时的隐隐兴奋已经从表面消失,他平日招财猫般的笑眼也松开,面上表情显得古井无波,“这么多年,我下凡,忍受人间苦痛,就只是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
明书几乎要被他气笑,“我最想你死,最好的就是你死,你给不给。”
“……只要你想。”
笔仙道。
“那你就死啊!”
明书怒吼道,手中增势的阵盘一层层叠在微命剑刃上,他翻腕直刺,剑刃发出破空的一声裂响,钉穿了笔仙抵挡的扇面。
而后天地间猛然“叮”
的一声,像是石子如湖,由剑尖开始荡出波纹,紧接着笔仙扇面一合,清脆的扇骨相击声伴随轰隆巨响一同响在明书耳膜中,他眼前一白,眨眼就被扫了出去,脊背砸在五人合抱的百年花树下!
碎骨的疼痛蔓延至浑身,明书喉口一甜,刚要呕出血来,脖颈就被人狠狠掐住,血迹只能顺着剧烈起伏的胸腔漫出嘴角。
明书睁开眼,笔仙正一手掐他,一手执笔,见他溢血,无波澜的瞳略微一动,而后粗粝的指腹就抹过了明书的嘴角。
“我还是天道时,”
笔仙在花影摇动中道,他背对着月光,神色并不明晰,只有一双压平的笑眼上有丝丝微光,“也曾对人间情产生过疑惑。”
“……咳……滚……”
“天地间第一抹灵气生发时我便存在,至今千载万载,看过无数生灵明灭。
成为世界线的主人就要司掌众生命运,完成一个故事。
我这般得天独厚,本生来就能做这样的事,完成统领众生的命运,但你猜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开始动手,明书?”
他执笔的手缓缓将朱笔笔尖落至明书的眉心。
“沧海桑田,我给了人族很多机会。
一开始所有人的命运都是自由的,而放任自流的后果是什么?是人心险恶,生灵凄苦,人族践踏万物众生,仙门践踏贫贱弱小。”
笔仙道,“你二十七年见过的惨象想必历历在目,可这样的东西我见过无数次。”
“为什么萧宴池灭杀百家之前,仙门这般强盛却灭不了连神智都未开的魔族?为什么宗门和世家要相互制衡?为什么你为救世主,却依旧当不了苍梧世的掌门?”
笔仙在他眉心划下一竖极短的红线,明书刹那间感受到了元神撕裂般的疼,剧烈挣扎起来,却被紧紧按住。
笔仙问:“这些你不懂吗,明书?”
“人族终究是要自取灭亡的啊。
人间情虚无缥缈,在纠葛之中,什么东西都可以成为草芥……”
这是他冷眼旁观数万年得出的结论。
所以他想如果让命运就这么被握在他们手里浪费掉,那不如交给他,让他走完他的故事。
他会耗尽心力和对人族所有剩余的期待造一个纯洁无暇的主角出来,选一个强大的反派,对人族进行清洗,然后跟他的主角重新塑造这人间。
他想的很正义,仿佛在说服自己,自己只是在清洗人间污秽,生灵涂炭都是别人活该,谁叫他们要把人间变成那副样子。
但其实笔仙心里再清楚不过,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一定要这人世间真诚干净的人,不然人间刚开始出现利欲熏心时他就该动手。
他就是……漠视生灵。
就是在某天突如其来想创造一个人,然后就创造出来了一个人,又碰巧合适于他掌控世界线所需要的故事,然后,就不把别人的命运放在眼里,自顾自地把因果强加在别人身上。
他没因萧宴池对林祈云的情意下凡,没开七情之前,他不觉得有什么错。
他是天道,他什么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