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莨的双脚重新踩到地面上时,一束刺目的强光猛地打在了她的身上,晃得她不得不伸手遮在眼前。
紧接着,对面传来男子肆意的大笑声,“哈哈,总算让我逮到你们这两个小鬼了!”
“两个?”吴莨抓住对方言语中的关键字眼,遂扭头向一旁看去。
没成想,她的身侧竟站着一年龄约在十四五岁的冷峻男孩儿。
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思绪间,对面的男人又开始说话了,“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竟敢杀害我们的少当家,看我今天不扒了你们的皮抽了你们的筋!”
男孩儿并没有做声,只是拉住吴莨的手,警惕的环顾四周。
吴莨瞪圆了双眼,不过,令她这么惊讶的并非男孩儿亲近的动作,而是自己那瘦小得宛若孩童一般的手掌。
她是在做梦吗?
假如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泡影,那又为何如此的真切?
“待会儿我冲上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你趁机绕到东侧逃走。”明明在前后被伏的生死关头,男孩儿的声音却如水般平静,借着灯光望去,男孩那稚嫩的脸上有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决绝和刚毅。
“不必了,整件事皆因我而起,与你无关。”吴莨没打算说话,却有声音自她的唇间溢出,依旧是那清冷的语调,刻薄的词句,可听起来竟带着些许孩童特有的软糯。
男孩儿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你走,我留下来活的几率比你大。”
也许是想彻底掐断‘吴莨’留下来的念头,男孩儿倏地冲了出去,一拳将就近的家伙打翻。
尽管吴莨很想说‘这儿交给我’,但她的脚却不受控制的往另一个方向奔去,只能眼巴巴的瞅着男孩儿距自己越来越远……
当‘吴莨’领着师傅回到事发现场时,寡不敌众的男孩儿被几个男人死死按在地上,旁边有人高举胳膊粗细的钢管,对准男孩儿那单薄的膝盖就要往下砸……
“不要!”
脆弱的声音冲口而出,猛地坐起身来,才发现原来真的只是一个梦。
“小莨,你没事吧?”守在床边的祝乘飞一把将人抱住,一下一下地拍着吴莨那被冷汗打湿的背脊,希望可以借此平复她不安的情绪。
迎上祝乘飞关切的视线,吴莨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示意对方自己没事,“对了,我是怎么回来的?”
吴莨隐约记得自己照常去摄影棚拍戏,因为发生了点儿意外,她冲上去将爱丽丝救下,之后她就没有印象了……
“你这次真的是吓死我了,冲上去救人也就罢了,可救完人自己却昏了过去。”此刻,祝乘飞的脸上不但毫无笑意,口气还罕见的带着一分不悦。
衣衫都已被冷汗浸湿,黏黏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吴莨不想也不知从何解释,便借故进了浴室。
任由温热的细流冲掉身上所有的不适,吴莨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人,果然是这世上最便利又最自私的生物。
即便有些事无法忘记,也可以将其封印在大脑沟壑中的一角,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伸手将水雾擦去,镜中随即映出一个肤若凝脂,百媚众生的女子。
吴莨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镜面上,用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喃道:“被打断双腿,应该会很疼吧……”
“小莨,你洗好了吗?”墙上钟表的分针走了一圈,仍不见某女从浴室中出来,祝乘飞心下不禁有些着急,生怕某女再不小心昏过去。
片刻后,浴室的门缓缓打开,吴莨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走了出来。
“……累。”吴莨把头靠在祝乘飞的胸口,像是失去支撑一般,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对方的身上。
闭上眼,耳边似是传来骨头折断裂开的‘咔嚓’声,脑中模糊的图象逐渐清晰,那单薄的身影狼狈地以手拄地,上下颚紧咬在一起,愣是没发出半点求饶的叫喊,血迹混着汗水蜿蜒爬行于那张线条冷硬的稚嫩脸庞,而后缓缓滑落,砸碎在满是尘土的水泥地面上。
尽管如此。
若是哪天时光倒流,想必吴莨她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自己,果真是个很差劲的家伙……
大颗大颗的水珠从发梢滴下,祝乘飞伸出手,不一会儿便汇成小小的一汪水,润湿了他掌心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