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芜此话一出,整个仪明殿上的人都噤了声。
众人纷纷瞪大眼睛看向她,不敢相信从前那般怯懦守礼的端贞公主会在太后的千秋宴上这般大放厥词。
太后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面上的喜色早已经褪了个干净,嘴唇轻微颤抖着,似乎想要发怒。
李浔芜却毫无畏惧,看着太后气急败坏的样子,似乎很是欣慰,她轻笑了两声,细眉微挑,开口道:
“端贞方才是在说笑,太后娘娘莫要怪罪。您在后宫多年,早已经是百毒不侵,不会连小小的一句玩笑话都经受不住吧?”
太后听了,面色更加阴沉。
李泽修却清了清嗓,笑道:
“太后娘娘怎么会和你计较这个?民间传说,五月是毒月,五月初五更是毒日,今日虽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可也不能全听吉祥话。芜儿,你这么两句玩笑话,且就当做以毒攻毒了。”
众人一见皇帝如此说,纷纷开始附和起来。
李浔芜听着那些人的对自已的称赞声,心里面只觉讽刺,她盯着李泽修看了片刻,而后移开视线,继续对太后道:
“既然陛下都如此说了,那就请太后娘娘尝一尝端贞做的五毒饼吧,这些…可都是亲自为您准备的。”
这句话说到最后,李浔芜咬字极重,仿佛是要咬断太后的脖子一般。
太后在她那双肖似故人的眼睛里,看到了破釜沉舟的意味,于是不禁面色发白,心底里反复嘀咕着那糕点究竟有没有毒。
李浔芜纵然是恨她,想要为自已的母亲报仇,也不必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加害一朝太后吧。
这样做,虽然是报了仇,可她自已也大概率是逃不掉的。
而且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李泽修就算是想要偏袒她,也不可能不顾天下人的指责。
这丫头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要和她同归于尽吗?
太后心乱如麻,迟迟不肯动弹。
身后的青岚见状,走上前去,对着阶下的李浔芜行了一礼,解释道:
“端贞公主,您的心意太后娘娘领下了,只是娘娘这两日总是咳嗽,太医吩咐了不许用甜食。”
李浔芜听了,却不接她的招,只依旧盯着太后心虚的眼睛,逼问道:
“不能用甜食?太后娘娘…就连品尝一口都不肯吗?端贞虽然不是您的亲生骨肉,可您…也不能轻易辜负这片孝心啊。”
语气里,已然带上了几分挑衅。
方才还在不停恭维的众人,也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劲,纷纷屏息凝神,眼神不断在太后和李浔芜的身上打转。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李泽修却突然清朗地笑了两声,开口打趣道:
“芜儿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太后娘娘既然咳嗽,吃不了你做的糕点,那么朕尝一尝,如何呀?”
语气里饱含宠溺,仿佛李浔芜方才那一番出言不逊,在皇帝眼里全部都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座下懂得察言观色的臣子们一听,纷纷点头笑着附和。
也有几个命妇亦是开口笑道:
“太后娘娘真是好福气,能有端贞公主这般乖巧懂事的女儿,臣妇们那几个不知事的孽障,整日家就知道挑剔吃穿,哪里为我们亲手做过一次糕点?”
有了这些人的起哄,整个仪明殿一派其乐融融之景,仿佛太后和李浔芜真的是“母慈子孝”一般。
李泽修亦是对着神色如冰的李浔芜笑了笑,而后命张宽拿过食盒,拿出那三盘糕点都欣赏了一番,赞叹道:
“做的还挺真像模像样的……”
说罢,便捏起了一块栗子糕闻了闻。
太后皱紧眉头,十分担忧地轻声道:
“修儿,你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