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阳城,魏梁战役前线。
魏军不久前攻克了南梁的钟离城,眼下战事正是焦灼之际。
裴西遒却接到了北境裴家军的急报——六镇军民暴乱起义,一路烧杀抢掠,目标似直指平城。
原来,自从元氏先祖入主中原建立魏朝,汉化改制,鲜卑旧贵族的利益便被深深地触动了,纷纷表现出极端的抗拒;北方六镇是旧贵族聚居之地,他们先前也曾蠢蠢欲动过,但那时在武翊侯裴闿的镇压下,最终没能闹出什么水花;前些年边镇贪官污吏横行,压迫的底层军民苦不堪言,随着魏朝疆域不断扩大,六镇的地位日益下降,反倒成了囚犯发配之地,最终导致北境一片混乱黑暗。
如今裴西遒南下征梁,动用了朝中大批军马辎重——边镇的军事豪强竟专挑了这种关头造反。
裴西遒不可能抛下义阳城率军北上平叛,当即下命,号令裴家军奋力抵抗叛军。
义阳这边,至少要攻下南梁边境几座城池,稳固好防线,他才能从中抽身而出。
与此同时,他又向北方几处镇戍军发出急信,布置好几重防线以保卫平城。
然而,没过几日,裴西遒的军营中便造访了一位不速之客。
兵卒来通报时,只说是从扶光郡、邺城来的一位谋士。
待裴西遒见到来者,心中便已分明了一切的阴谋诡计。
“阁下来此处,是以邺城的名义,还是——”他眼神一凛,“梅花台?”
“既是邺城的名义,也是梅花台的名义,”谋士从容不迫,微笑曰:“总归都是为了我们贵主做事。”
果不其然,两方早已是明着纵局布棋了,再无需讳莫如深。
裴西遒开门见山:“那位贵人,有何要与我谈判的?”
“贵主希望裴司空,不要插手六镇起义之事,更不许离开义阳城,”谋士道,“眼下的形式,司空唯有不与贵主敌对,才是明哲保身的最佳选择。”
“她是在做梦。”裴西遒冷笑。
谋士依然满面从容,“贵主惜才,不想与司空斗个你死我活。六镇之事,司空最好还是考虑清楚。若选错了路,日后遭清算,可就首当其冲了。”
见裴西遒不为所动,谋士倒也没继续游说。
“那就太可惜了,”谋士扼腕叹息,眼里却不见分毫惋惜,“既然司空无缘入正途,鄙人也不得不捎带来贵主的一句话——”
他笑了笑,用最淡然的话音说道:“在我们梅花台,有个探细的,代号促织——也是曾经的昙璿王妃,雍羽——想必司空定不陌生。”
裴西遒的脸色明显变了。
谋士对他流露出的慌乱很是满意,继续慢悠悠道:“她中了梅花台的断肠花毒,此毒不可根治,唯有按时服下解药方可缓解症状,解药也只有梅花台能提供给她。而现在,她已被贵主带回去看管了,小命就教贵主拿捏在手里……司空,不会对她见死不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