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姜家院里一片安静,一间房屋的门悄悄打开,崔应时小心翼翼的迈出脚步,关上门,往外走去,屋顶的暗卫发现他,悄无声息的跟上去。
一路跟到后山,树后立着一个黑衣人,崔应时拱手道:“下官见过大人。”
黑衣人沉声道:“大皇子放你回来有正事要干,你为什么一天到晚窝在这里不行动。”
“我要给爷爷割麦子。”崔应时理所当然道。
“你说什么?”黑衣人一脸无语。“你割什么麦子,调查铜矿才是正事,查查铜矿落在谁手里了。”
若不是大皇子不敢声张,早就自已赶来了,铜矿场是他主要银子来源,招兵买马拉拢官员,都少不了银子,没了银子,他寸步难行,正好查到崔应时这小子是永安村人,让他以回乡探亲的名义来调查。
“我知道。”崔应时坚持道,“给爷爷割麦子也同样重要,当初,是爷爷救了我,没有爷爷,就没有现在的我。”
黑衣人劝道:“你想报答你爷爷还不容易,等大皇子得了铜矿,必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崔应时摇头。“这钱来的不干净,爷爷若知道了,会生气。”
黑衣人气到无语,这还是个大孝孙子,
“别忘了你的一切是大皇子给的,当初你陷入科举舞弊案,是大皇子救了你,还举荐你当起居舍人。”
“我没忘。”崔应时道,“等我给爷爷割完麦子就去查。”
黑衣人道:“大皇子怀疑铜矿在祁太守手中,听说,你和太守府的二少夫人有点关系,你想法子打听一下。”
“知道了,割完麦子我就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眼神黯淡,背脊紧紧绷着,当初去科考,他立誓要当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可是,他刚考完试,就被人抓入大牢,指认他考试作弊,他百口莫辩,陛下大怒,下诏处死他,舅舅怕受连累,也与他断绝关系。
是大皇子在危难之时对他伸出手,为他洗掉冤情,救他出牢狱,还举荐他当起居舍人,他对大皇子感恩戴德,发誓要拿命去效忠。
大皇子让他把皇帝的一举一动全告诉他,崔应时内心挣扎犹豫过,最后只能照做,甚至帮着大皇子对付太子殿下,残害忠良,一步错步步错,他满手血污,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立誓要为民请命的少年。
自科举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身不由已,纯良的心早就染黑了,心底唯一的一片净地,就是他的爷爷,他想小时候处处护着他,把唯一的口粮留给他吃的爷爷,好几次想回来,他没脸见爷爷,做了这么多坏事,他有什么脸面回来,他辜负了爷爷的教诲。
崔应时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姜家,一开门,姜爷爷坐在院里编竹筐,崔应时愣住,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血液倒流,爷爷看见他出门了?他都知道了!
姜爷爷抬头看他一眼,“站那里傻愣着干什么。”
崔应时身体僵硬的走过去。“爷爷,您还没睡?”
姜爷爷手上拆着竹筐。“这个竹筐底下编错了,整个筐子都歪了,我拆了重新装。”
崔应时搬个小杌子坐他身边。“编错了就不要了,再重新编一个就好了。”
姜爷爷摇头。“不行,编了这么久,有感情了,舍不得扔。”
“我来吧。”崔应时拿过竹筐熟练的拆开。“您以前教过我怎么编竹筐。”
姜爷爷笑道:“我以为这么久,你都忘了怎么编竹筐。”
“没忘。”崔应时哽着嗓子道,“爷爷说的话,二平全记在心里,一句也没忘,不敢忘。”
姜爷爷问道:“二平,这些年在外边过的好吗?”
崔应时愣一下。“好,我当官了,怎么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