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四十六章 天牢（第1页）

暗无天日的牢房，火光投下昏黄的影子，照亮了坐在草垫上的娇小人影，明明是弱质纤纤，却偏又能让人感觉到她体内蕴藏着无比坚韧的力量，就像狂风吹不折的劲草。虽身陷囹圄，她却是面容平静，意态闲远，既不害怕，也不焦虑，只是微垂眼帘，若有所思的样子，唇边竟然还噙着一丝淡淡的浅笑。

他为她备受煎熬，她为何还能悠闲自在，若无其事？

欧阳逍站在牢门边，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人，手上不自觉地用力，青筋绽出，连托盘上的酒壶、酒杯也仿佛感染到他的怒气，不停地震颤作响。

听到声音，她慢慢抬起头，看见他时，眼中微微划过一丝诧异：“你这么快就没事了？”

欧阳逍怒火腾地升起八丈高，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肝？如此陷害自己，竟然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连一丝悔意也没有，一点心虚也没有。他气冲冲地将托盘往地上一搁，直起身来狠狠地瞪着她，眸光凛凛，冷得骇人！

“瞧见本王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他竭力控制着怒气，一径地冷笑。

她并不害怕他的怒火，大胆地直视他的眼睛：“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也低估了皇帝对你的信任。”她叹息一声，目光扫过地上的酒壶，突然露出讥讽之色，“王爷是来打发我上路的？”

欧阳逍默然不语，脸色却越发阴沉。

她眼中的讽意更深：“上次是毒药，这次是毒酒，每次都要劳驾王爷亲自动手，小女子还真是荣幸之至！”

“够了！”欧阳逍忍无可忍地打断她，“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罪？谋害皇子的罪名足以让你凌迟处死，一杯毒酒已是格外开恩了。”

“我杀了二皇子，王爷应该感谢我才是，干嘛这么凶？”她理直气壮地说着，全然无视欧阳逍越来越黑沉的脸色。

“二皇子一死，又少了一个人与你争夺，你的皇位不是更稳固了么？”她继续提醒他。

“你会这么好心？”欧阳逍冷哼道，“你杀了二皇子，嫁祸本王，本王顶着这杀人疑凶的罪名，还有资格继承皇位吗？就算父皇赦免了我，皇后也断不会善罢甘休，势必投向大皇子一方，联手对付本王。三足鼎立的格局一旦打破，本王腹背受敌，更难有胜算。”

他俯下身去，直视着她，一字一顿：“你打这样的如意算盘，当真以为本王不知道？”

林月儿愣了愣，忽然笑了：“你就算知道，也已经迟了！”她刻意笑得幸灾乐祸，原以为他会勃然大怒，他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一言不发。

她继续说下去，心中压抑多时的恨意仿佛都要随着话语渲泄出来：“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化为泡影，这滋味很不好受吧！拜王爷所赐，月儿已经领教过了，现在如数奉还，还请王爷笑纳！”

她的脸上带着极快意的神情，眼睛也亮得吓人，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美丽，仿佛夜色中光华潋滟的曼陀罗，有一种黑暗妖娆的美！

他的心底却忽然涌起一种难言的痛楚，原来，她的恨意从来未曾消失过，那么多个日夜的美丽时光，竟然只是谎言筑就的海市蜃楼，像一场终将殆灭的烟花，虚幻的幸福，必将偿还百倍的痛苦。

他的痛楚看在林月儿眼里，令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如花：“王爷现在可是后悔了？当初你背叛我的时候，可会想到今日？”

“我是后悔，后悔怎么会爱上你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人！”欧阳逍深吸一口气，眼神犀利如锋地逼视着她，“你从来就没有失忆，从醒来那一刻起，就开始假扮绿萝来骗我，对不对？”

林月儿秀眉一扬，故作诧异：“王爷竟然也会相信失忆这么荒谬的说法？你还真是幼稚！”

“我本不信，但卢神医说得煞有介事，他的医术高明，想来不会信口雌黄，谁知——”他话音一顿，对上林月儿似笑非笑的眼神，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恍然道，“难怪不久前他便举家离京，不知所踪，原来他竟然也是你的人！”

林月儿大笑：“是又如何？若没有他陪我演这场戏，又怎能骗得王爷深信不疑？”

“你的演技的确高明！”欧阳逍怅然一叹，想起她当时的眼神、动作、言语，举手投足之间，竟无一不是小女孩的模样，若非她扮得这么惟妙惟肖，他也不会轻易上当。

林月儿冷笑：“王爷既能扮成沉稳内敛的肖阳，我为何不能扮成天真无邪的绿萝？只因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才能令你降低戒心，让你永远也不会提防！”她顿了顿，眸中掠过一道寒气，“这骗人的把戏，还是跟王爷学的。我醒来的那一刻就在想，总也要让你尝尝被骗的滋味才好。不知你得知真相后，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想来一定精彩得很！”

她一边笑，一边眯起双眸打量他。他却什么表情也没有，虽然心里恨不得将她一把掐死，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甚至还有几分冷漠。在自我控制这方面，他跟林月儿一样，都强悍着要命。

他们真的有许多相似之处，是不是正因为这样，在彼此敌视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彼此欣赏？

至少林月儿现在就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欧阳逍的镇定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这神色只是转瞬即逝，现在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打击他，继续打击他！

“你也不是一点怀疑也没有，所以你带我去见轩羽他们，又故意放红绡出来救我，等着看我露出破绽，但我既然早就看穿了你的心思，又怎会如你所愿？”

“你当真以为自己一点破绽也没有？”欧阳逍突然说道，目光冷利地盯着她，“就连红绡都看破了你的伪装，本王又怎会毫不知情？“

林月儿得意的笑容骤然凝固，半晌，恨声道：“红绡那丫头果然向你告了密！”

“她对你一向忠心，又怎会向本王泄露你的秘密？只不过我既然将她放在你身边，她的一举一动自然就有人密切监视着。她看见那碗中之物时脸色大变、魂不守舍的异状早有人报告了本王，再将那花瓣的残汁交御医检验，果然查出是一种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