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道长。”大伙一一行礼,他只是将手僵硬的摆着,脸上遍布风霜,他老了。
“冉兄。”
“道长受累。”冉絔也是连忙行礼。
人人都知道杨半仙在青松寨开办学堂,这十八寨初生的孩子全在他的教导之下念书识字,他不取分毫,有余粮的便奉些粮食,没有余粮的,也能光明正大的坐进学堂。如此丰功伟绩,十八寨又有何人胆敢不尊敬,不敬仰。
“贫道都听说了,听说你们为了些牲口,为了些粮食,为了些不足道的东西,要把孩子杀死,要赶出十八寨?”
他站在冉絔身前,只逼得冉絔面红耳赤,头颅越压越低。
“道长,你来了正好,正好给乡亲们一个说法,这大壮牛,不会教导,纵容这孩子肆掠偷盗,真是大罪过也!”朱有名叫嚣道,附和他的人也是连连出声。
“有名啊。”杨半仙奋力的回过头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吶,这孩子年纪尚小,大牛又是粗人,自然不会教导,所以才酿成如此祸事。”说着,他转头看向了十八寨的人们。
“当年咱们一同来此,家家都是穷困潦倒,人人都是面黄肌瘦。甚至都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用来入睡、避雨。如今,咱们有房有屋有田地,又有牲畜,又有余粮。这些,都是咱们共同努力的结果,但是咱们也不要忘了本,当年,是大壮砍来柴禾,打来野物。你们有谁,敢拍着胸脯说没有得到过大壮的帮助吗?咳咳……咳……”杨半仙一阵咳嗽,却不管不顾道:“你们有谁的家里没有大壮砍来的木头用作梁木?”
“今日你们咄咄逼人,全然忘了这汉子的好。冉飞云是他领养的,这孩子来十八寨晃悠多少岁月,是大壮才让他有家可归。小孩子不懂事,是因为他年级小,并且没有人教导。倘若他长大一些,并且有人教之善恶,他便能知书达礼。乡亲们吶,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如此一番感人肺腑之言,直听得柔人落泪,朱有名也收起了飞扬跋扈之态,悄悄的挤进了人堆里。
但见大伙半晌不说话,杨半仙才道:“虽然大家听了老道的良言,但偷盗之事亦是非同小可,倘若就此放任而不加以处罚,他日便会有十个百个偷窃的冉飞云。所以,大壮,你认罚否?”
“认,道长俺认,只要能将这孩子留在这里,怎么罚俺都认。”
“大牛叔……”冉飞云一声哽腔,紧紧的抱住了大壮牛的肩膀,哭得不停,大壮牛擦着脸上的泪,扶着他稚小的肩膀,说:“没事,不用怕,有大牛叔在。”一边说一边帮冉飞云擦着脸上的泪水,但不管如何擦,冉飞云的泪水总是擦不尽。。
“乡亲们既然答应了杨道长的办法,那咱们就定个罚数吧,咱们十八寨不要金银,只流通粮食以及铜板……”冉絔话未说完,人群又一次嘈杂了起来。
“我就丢了一只鸡。”
“我家那只还下着蛋呢!”
“我家失了半斗米,本来是一斗,但这小子一路走一路撒,半道上又撩了一些,我方才拾回半斗……”
听之见之,足以令圣人头大。
看了看杨半仙,冉絔蓦然一喝:“都住嘴!”
“明日尔等自到扶风寨找我冉絔拿取钱粮!”说着,冉絔往人中一站,朗声道:“今日大家伙皆在此,因大壮牛教子无方,其养子冉飞云作奸偷盗乡邻钱粮,本应逐出十八寨任其自生自灭,但道长求情,乡邻饶恕,便罚大壮牛交出一百铜钱用以补偿乡邻被盗之物,如之不够,则冉某补偿!”
听得此话,大壮牛心头便喜,但一想到自己穷得亵裤都是补丁,心里又不由得泛起了一阵酸,脸上,也是无可奈何的惨淡。
“冉,冉大哥……”他小声的支吾着:“俺,俺哪里有那么多的铜……铜板……俺……这……”
本以为此事能够如此圆满结束,没想冉絔也是不曾体恤平民,亲近乡民生活,不知桃源钱财来之不易。他也是没有想到这个茬子,正自为难之际。陶潜走到了大壮牛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