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恩回了乡下,还未走到家门口,她便看到三、四个壮汉,从自家家门走出,那气势不像是来串门的,倒像是来找茬的。
梁沐恩进了院,前脚刚迈过门槛,一盆黏糊糊骚哄哄的鸡食便泼到她的面前,脏了鞋面,湿了裤脚。
父亲甩手把铁盆砸到她面前,咒骂了起来,“刚才从家里走出去的那几个男人,你看到了吧!就因为你回来了!人家上门来警告我,让我赶紧把你撵走!说你是杀人犯,村子里不欢迎你!人家还说了,如果你继续留在这个家,他们就天天报警,让警察来盯着你!”
父亲恼得面红耳赤,“真晦气!”
梁沐恩毫无情绪,不过是偏见而已,她早都习惯了。
父亲扭头要进屋,但仔细想想又气不过,拧身绕回到梁沐恩的面前,指着脸骂:“你大姐不是给你说了亲事吗!你今天就把这件事儿给我办了!赶紧嫁人,赶紧从这个家消失!就当我梁有富没养过你这个丧门星!”
父亲进了屋,或许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他打不过刚刚来找茬的那几个壮汉,就把肚子里的怒气发泄到自家女人身上,梁沐恩眼睁睁看着父亲为了泄愤,朝着母亲的后腰踹了一脚,直接把母亲踹倒在地。
梁沐恩操起立在墙角的锄头,就要跟父亲算账,母亲连滚带爬从地上起身,大姐也急忙冲了过来,生怕她这一锄头下去把父亲给砸死。
梁沐恩不明白,明明父亲才是这个家的危险分子,为什么每一次闹矛盾出事情,母亲和大姐都要来阻拦她。
梁沐恩被母亲和大姐架去了院子里,屋内传来父亲喊破喉咙的咒骂,到底是老当益壮,越喊越有底气,仗着母亲和大姐的拉偏架,把“男人”的威严发挥到了极致。
大姐两头哄,母亲则是掸掸身上的尘土,反复说着自已没事儿。
梁沐恩这会儿改变了想法,原本,她是打算一个人去城里闯闯,看看有没有能赚钱的门路,等她赚到了足够多的钱,再把母亲和大姐接走。
毕竟,以她现在的实力,一没背景,二没钞票,任凭她说破嘴让母亲离婚,让大姐别再用身体去拼儿子,都是没用的。
这是她最初的想法,但现在,她觉得这样也不妥,她不知道自已什么时候能赚到足够多的钱,等她真的有能力改变母亲和大姐的生活时,会不会又像这次一样,让历史重演?刑满释放回到家中,得到的却是二姐和向天涯死亡的消息?
母亲被父亲家暴了一辈子,从一开始的温柔贤惠,变成了如今的胆小如鼠逆来顺受;大姐更是被那个恶毒婆婆疯狂洗脑,改变人生不靠自已勤劳的双手,竟然要拼肚子里的男娃。
可笑,荒唐。
她这会儿下定了决心,走之前,她要把最大的隐患处理掉,而那个最大的隐患,就是她的父亲。
梁沐恩暗自思考的这两分钟时间里,母亲杨彩霞看出了梁沐恩脸上的细微情绪,毕竟是她从小养大的女儿,刚刚梁沐恩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意,和四年前手握镰刀砍人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杨彩霞一直知道,梁沐恩是个感情缺失的孩子,虽有忠义,却没有畏惧之心,她还记得在梁沐恩很小的时候,沐恩总是跟在她身后给家里的家禽喂食,逢年过节需要杀鸡杀鹅,她杨彩霞不忍心下手之时,都是梁沐恩一把抓过鸡脖子,刀起刀落,放血拔毛。
这孩子是天生冷血,不是后天变成这样的。
杨彩霞察觉到了不对,她一把抓住梁沐恩的手腕,恳求着,“沐恩,你听妈的话,今天跟你大姐,去隔壁村的那户人家看一看,人家对你是有诚意的,难得有这样的好人家,不介意咱们有犯罪记录。那户人家是正经人家,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那男的已经结了三次婚,身下有两个娃娃,但是这不碍事,俩娃娃的亲妈都病死了,你去了那家,那俩孩子就认你当妈,不是坏事。”
大姐连忙跟着附和,“对对对,那男方我也仔细打听过了,没有不良嗜好,两个前妻也都是自然病逝,男方经济收入还算稳定,在隔壁村村口开了个小卖部,家里还有田地。”
梁沐恩瞧了眼母亲,又瞧了眼大姐,什么都逃不过她的双眼,或许是因为她向来都是个太过理性之人,所以,并不会被眼下的这些苦情话而煽动了情绪。
“你们是不是收了人家男方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