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睁开双眼,微微叹息。
自悟得易与天地准之理,我的道海便已如一片夜色。但这片夜色像是有一层淡淡的云,只有偶尔云开之时方能见着几颗深寒的星辰。
《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道而知。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故神无方,而易无体。
我隐隐感觉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如果能悟通此理,那一定会如蓝田玉所说而一举突破天阶之境。
细思一番,我自认为理解并没有错,易则一也,易本是一个整体,就是一个宇宙;易本就是一切,就是宇宙中万物。
但是,既然理解没错,我为什么迟迟未能突破?
正想得出神,耳中忽闻扑地一声闷响;我扭头看看踏水而行的蓝田玉,有些哭笑不得。
自御寇等人将我和蓝田玉送到山水荒下界这处有吃有喝的修炼之地,我已经被她剪过三次头发,按时间算来至少应四个月有余,但她仍然没有学会用普通人的手段捕鱼。
真是难为了堂堂真人境高手。
此处不知何处,有山有水,飞禽走兽样样不少;虽然都是不认识的种类,但吃着无害是可以肯定的。毕竟,御寇那三个老头没有害我的理由,我也没有怀疑他们的道理。
每次猎杀新的鸟兽后蓝田玉都是她吃了之后方准我吃,理由是她境界比我,当有此优先权。我自然不会跟她争,只是慢条斯理地告诉她以后遇着这种情形,只要说一句女士优先便可让男人无话可说。
纵然是我这样的饿死鬼。
各类鸟兽的口感均不错,唯一令我不满意的是没有盐。正所谓十咸九有味,纵然口感再好,终归属于食之无味。
所以,在蓝田玉第一次给我剪完头发的时候,我表示再也不想吃这些鸟鸟兽兽,因为自己嘴里已经淡出个鸟来。
蓝田玉认真思索半晌,然后大肆捕杀新的猎物;至少尝过三十余种后,她终于发现此处水中的鱼却是自带咸味。
于是,我开始吃咸鱼,并静待翻身。
只是,捕鱼的难度似乎比较大,至少对于蓝田玉来说远远不如手指一弹便能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各种鸟兽猎杀那样简单。
为了不搞出太大的动静而影响我修炼,蓝田玉破天荒地虚心向我请教如何才能悄无声息地将深水中的鱼捕上来。
我言如此,半是认真半是戏虐。
蓝田玉闻言不语,反手抓倒一棵五、六人方能合抱的大树,三掌两指便刨出一个我说了三遍她才点头领会的船形物件来。再手指动幻,制作了一根五米多长的鱼叉,然后一手拎船、一手握叉踌躇满志地下了水。
当时我自然没有多想,很快便打坐入定;等睁开眼来,却见蓝田玉仍然坐在那个硕大的船形物件里,握着奇长的鱼叉盯着水面。
片刻,鱼叉悄无声息地没入水中;眨眼重回蓝田玉手里后,却是光秃秃什么都没有。
我有些无语,却又看得饶有兴致;蓝田玉极度认真,但回回都没有收获。偶然瞟见我在看她,蓝田玉忽然扔了鱼叉一巴掌拍下,水面便遇龙卷风般涌起十多米高的水柱。
蓝田玉单手伸出,在水柱中拈花一般拈出两尾一尺多长的鱼来;弃船踏水,一脸寒冷地上岸。
自那以后,我修炼时四周总是安静无声;而我睁开眼后,不多时便会看见蓝田玉远远瞟我一眼,然后丢叉弃船,眨眼一巴掌拍出几尾鱼来。
此时当然也不例外。
待蓝田玉走近,我笑道:“蓝妞妞,若说修真界的奇人,你倒也算一个。再怎么说你也是真人境高手,那么多手段就弄不上一条鱼?非得天天去叉鱼,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蓝田玉对我这种打击了无数次的打击早就免疫,直接没理会我,而是问道:“今天感觉如何?”
我同样对这种问了无数回的问题已经麻木,摇头道:“没戏。”
蓝田玉在我因为无聊而异常坚持生着的一堆从未熄灭的柴火上烤着鱼,面色无异地说道:“没关系,快了。”
我甩出一个白眼,悻悻道:“你早就说我快破境,可这么长时间过去还没破,你是看走了眼还是想安慰我?”
蓝田玉没回答,半晌说道:“其实这里挺好的。”
我皱眉道:“除了比较有利于修炼之外,咱们这和荒野求生差不多。再说,我们也不可能一辈子什么事都不干,就一心想着修炼吧?那样有什么意义?所以,刚刚我作出郑重决定,马上回去。”
蓝田玉愣了一下,说道:“不行。”
我微急道:“怎么就不行?这破境不是说破就能破的,弄不好还要几年甚至几十年,难道你还真要在这里呆上几十年?”
蓝田玉沉默片刻,冷声道:“你发过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