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厚的阴云随着东风飘到金陵城的上空,金声桓的心情和这阴沉的天空一样,是那么的阴霾,无助和憎恨。
当金军降将与金声桓同时抵达金陵时,双方的待遇犹如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金声桓囚于青鸾卫的大牢中,吃着冷饭,与跳蚤臭虫为伴。
而王得仁,胡詹,张应维等人则是受到孟浚的热情款待,接风洗尘,在金陵城内的诸位将领尽皆到场。
宴上,金军降将个个诚惶诚恐,纷纷言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永世不叛,必追随大王收复北都,克复中原等等,场面一片和谐的气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孟浚对着王张胡三人,道:“昔日金声桓虽征民为军,大充军旅,兵员达三十余万,岂不闻,兵贵精,而非广。”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孟浚见此接着说道:“如今金声桓束手,赣地已平,本王已令林统镇,对降军之卒,择其精锐,弃其老弱,可编两镇之锐士,三位将军深明大义,使赣地免于战火,自当厚赏,然厚赏之余,本王有两条选择,可由三位将军自专。”
一时间,场面鸦雀无声,王得仁,胡詹,张应维三人皆是紧张不已,只听孟浚的话再次传入耳边:“其一,继续带兵,两镇新建之军,三位将军可为主将,其二,军旅生涯,辛苦万分,或可为官,不论是为任一地,或是在金陵为衙官,皆可。”
三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随后王得仁试探的说道:“大王,我等降人,自当由大王一言而决,只是我带兵打仗了半辈子,让我干别的,我好像不会干。”
孟浚点点头,不置可否,武人的心理,孟浚一清二楚,无非就是那么点事,而张应维见孟浚没有生气的模样,也开口说道:“大王,如今天下还未平定,正是用武人之时,我岂能不思为大王效命疆场,我又如何能在这花花世界的金陵城内安坐呢?”
当孟浚把目光投向胡詹时,只见他低头不语,过了一会,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来,对着孟浚恭敬的说道:“大王,在下虽不才,但愿随大王之侧,查缺补漏,不知可否?”
孟浚一愣,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迟疑了一下,孟浚还是点点头,说道:“自无不可,本王可录将军为参赞之职。”
…………
当胡詹再次踏入金陵城大街时,似乎有一股铺天盖地,汹涌澎湃的激昂之气息迎面而来,胡詹还从没见过如此高涨的民心和意志,大街小巷贴了许许多多的大字报,上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驱逐鞑虏,收复河山!”
街头巷尾都有宣传司的讲吏,戏曲班子,还有到处聚集的人群,手中都有一张报纸,胡詹驻足观看了一会戏剧,里面演的也是岳飞战朱仙镇的戏码。
胡詹的思绪不由的飞向昨日的接风宴,如今孟浚贵为大王,对自己这些降将依旧礼贤下士,这让胡詹不由的感到感激涕零,如此气度不凡之主,当得起自己为其效命一生。
而对王得仁和张应维二人的选择,胡詹嗤之以鼻,这两人鼠目寸光,只知道抓军权,却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官也不如跟随在大王身边,参议军政之事来的好。
虽然自己只有一个参赞的职位,好像什么也管不了,什么权利都没有,但是恰恰相反,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不用说自己依附于王者之下,岂是一个小小的武人可相提并论,胡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选择正确。
殊不知王张二人也在嗤笑胡詹昏了头了,乱世之中,军权为上,有了军队,谁敢不高看自己两眼。
张应维摇摇头,对着王得仁说道:“这老胡,怎么想的,虽说大王只给了咱三两个镇,但是实在不行,老胡也可以给我当副手啊,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
“唉,谁说不是呢,好歹也是一起共生死过的兄弟,就算不想带兵,受那风雨之罪,也可以进幕府当官啊,非要凑到大王身边,当劳什子参赞,是,大王身边机会大,可不还有那么一句话,伴君如伴虎啊!”王得仁也是悠悠的说着。
“现在说啥都晚了,大庭广众,大王眼皮底下,老胡信誓旦旦的说了,没用了,这还能把话收回啊,已经改不了!”
对于金声桓,孟浚本想亲自去见一面,但临行前又改变了主意,何必与一个失败者再见一面,而对其的处置,孟浚驳回杨恩对金声桓处以极刑的建议,而是转而对孟必安吩咐让其消失。
入夜,孟必安捂着鼻子,走进了青鸾卫的狱中,吐了一口痰,这空气实在是令人难受,倒不是刻意虐待金声桓,而是他吃喝拉撒都在监牢中,再加上从南昌千里迢迢一路来到金陵,那味道实在上头。
孟必安看着金声桓,见其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嗤笑一声,道:“金声桓,事到如今,可有什么想说的?”
金声桓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孟必安,眼神微微一亮,心中暗道:“难道自己不用死?孟浚会饶了自己,也是,自己也没给孟浚造成多大的麻烦,还间接的送了江西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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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金声桓连忙说道:“小人不识天数,冒犯大王,今幡然悔悟,必痛改前非,只望大王饶小人一命,将来为大王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孟必安闻言,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那行,你先写下忏悔书,我帮你呈递给大王。”
金声桓如小鸡琢米般点头不止,孟必安随后吩咐人去拿来了纸笔,让金声桓写,这时,金声桓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位大人,可否让人送些水来,小的洗一下手,免的污了大王的眼睛。”
孟必安有些诧异,没想到这金声桓还挺心细的,不过这等小事,满足他也无妨,待一切准备齐全好。
只见金声桓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写着,孟必安在这也待不住,太臭了,吩咐人严加看管,随后跑到外面吹吹风,约半个时辰后,一个亲卫拿着金声桓的忏悔信,递给了孟必安。
孟必安一瞧,乐了,满篇的阿谀奉承,随后,收起书信,对着亲卫道:“送他上路吧!”
这书信,有了金声桓的笔迹,想怎么模仿就怎么模仿。
而第二天一早,孟必安来到孟浚身边,轻语道:“少爷,昨夜金声桓上吊自尽了,这是他留下的忏悔书。”说完将一封书信递于孟浚。
孟浚闻言转过头,没有接过信,反而盯着孟必安的脸,足足盯了好一会儿,孟必安被自家少爷盯的好不自然,忙低头道:“少爷,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孟浚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必安,金声桓死便死了,其人反复无常,暴虐害民,至于他的忏悔书,无用之物罢了,让世人知晓,只会说咱们杀人还要惺惺作态。”
说完长身而起,对着窗外的阴沉的天空,沉声道:“对外而言,只说金声桓自尽,裹一草席,葬于荒地吧,至于那书信,便给他做陪葬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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