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陆沉舟与周秘书婚礼那天,我坐在洱海边的民宿里,把雪球的骨灰罐擦得锃亮。
是的,我很喜欢海,这次我还带着雪球来看了。
手机震动时,物流信息显示「包裹已签收」。
我盯着屏幕笑出了眼泪,指甲掐进掌心那道烫伤的疤。
助理小程发来现场照片,陆沉舟的领结上绣着金线,周予墨的婚纱裙摆拖出三米长,像条雪白的裹尸布。
我摸了摸锁骨下的刺青,雪球的尾巴尖还泛着红肿。
「沈小姐,陆总让我问您。。。。。。。」
小程的语音卡在喉咙里,背景是婚礼进行曲的轰鸣。
我直接挂断,把手机扔进洱海。
浪头吞没屏幕的前一秒,我仿佛听见陆沉舟撕开快递盒的声响。
「陆总,有您的加急件。」
周予墨提着裙摆凑过来,桃粉色的指甲搭在烫金请柬上:「该不会是前妻的贺礼吧?」
陆沉舟扯开胶带的动作顿住,密封袋里掉出枚锈迹斑斑的戒指,银圈上还缠着几根灰白猫毛。
「呀,这不是你掉进下水道的那枚戒指吗?」
周予墨捏着纸巾去擦,却被戒指内侧的刻痕刺痛指尖。
「L&S」,字母缝隙里塞满黑泥。
贺卡被红酒渍浸透半角,我特意用美工刀刻出字迹,每一笔都深得能割破指腹:
「婚姻是坟墓,项圈是陪葬。」
雪球的项圈静静躺在盒底,铃铛被压扁成扭曲的金属片。
去年它挠破周予墨的手背,陆沉舟亲手摘下来扔进垃圾桶:「畜生不懂事,换新的。」
此刻他攥着项圈的手指关节泛白,铃铛残片扎进掌心,血珠顺着铂金袖扣往下淌。
「沉舟?」周予墨去挽他的胳膊,却被反手甩在香槟塔上。
水晶杯碎裂的脆响中,陆沉舟扯开领结冷笑:「你猜这项圈为什么有血?」
他举起铃铛对着追光灯,暗褐色的污渍在镜头下无所遁形:「去年雪球大病,疼得啃烂了爪子,这上面沾的都是它的血。」
「而你在朋友圈晒新做的美甲,说猫毛过敏真烦人。」
周予墨的珍珠头冠歪斜着挂在鬓角,我看见她嘴唇在动,大概是说「疯子」。
陆沉舟确实疯了。
他踹开洗手间的门时,镜子里映出个眼眶猩红的野兽。
项圈勒进喉结,他一边呕吐,一边在呕吐物里翻找那枚脏兮兮的戒指,仿佛能捞出七年前暴雨夜,我们一家三口雨中作乐的傻气。
「沈听澜。。。。。。」
他额头抵着马桶边缘喃喃,「我不结婚了,我不要公司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坐在民宿地板上,抱着雪球新的骨灰罐,即使里面只有雪球的一撮毛。
窗外的浪正在吞没陆沉舟发来的第47条短信:「我把周予墨赶走了,你回来看看雪球的墓好不好?」
洱海不会告诉他,丢了的东西找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