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损属性:罗谦甫治建康道周卿子。年二十三。至元戊寅春间。病发热肌肉消瘦。四肢困倦。嗜卧盗汗。大便溏多。肠鸣。不思饮食。舌不知味。懒言。时来时去。约半载余。罗诊脉浮数按之无力。正应浮脉歌云。脏中积冷营中热。欲得生津要补虚。先灸中脘。乃胃之纪也。
使引清气上行。肥腠理。又灸气海。使生发元气。滋荣百脉。长养肌肉。又灸三里。乃胃之合穴。亦助胃气。撤上热使下于阴分。以甘寒之剂泻火热。佐以甘温养其中气。又食粳米羊肉之类。固其胃气。戒以慎言语。节饮食。惩忿窒欲。病日减。数月后。气得平复。逮二年肥甚倍常。或曰。世医治虚劳病。多用苦寒之剂。君用甘寒。羊肉助发热。人皆忌之。而君反令食。何也。罗曰。内经云。火位之主。其泻以甘。藏气法时论云。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以甘泻之。泻热补气。非甘寒不可。若以苦寒泻其土。使脾土愈虚。火邪愈甚矣。
又云。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劳者温之。损者益之。补可去弱。人参羊肉之类是也。人参能补气虚。羊肉能补血虚。食羊肉何疑耶。
震按罗公治总管史侯男便血。乃运使崔君长子心脾痛。皆灸此三穴。所讲灸穴之义亦同想其以此取效多矣。柳公度言。予旧多病。常苦气短。因灸气海。气遂不促。自是每岁须一二次灸之。以气怯故也。合观两家之说。则虚损病用药难效。莫如用灸。扁鹊新书载绍兴间。有步卒王超。本太原人。后入重湖为盗。年至九十。精彩腴润。能日淫十女不衰。岳阳民家多受其害。后被擒。临刑。监官问曰。汝有异术。信乎。曰无也。惟火力耳。每夏秋之交。即灼关元千炷。久久不畏寒暑。累日不饥。至今脐下一块。如火之暖。岂不闻土成砖。
木成灰。千年不朽。皆火之力也。死后。刑官令剖其腹之暖处。得一块非肉非骨。凝然如石即艾火之效。故云。保命之法。灼艾第一。窃思灼艾而至千炷。惟能忍人之所不能忍。斯能为人之所不能为耳。亦殊难矣。
丹溪治一老人。七十九岁。头目昏眩而重。手足无力。吐痰相续。左脉散大而缓。右脉缓大不及左。重按皆无力。饮食略减而微渴。大便四日始一行。医投风药。朱曰。若用风药至春必死。此大虚证。宜大补之。以参、、归、芍、白术、陈皮浓煎。下连柏丸三十粒服一年后。精力如丁年。连柏丸用姜汁炒。姜汁糊丸。
震按脉缓大。重按无力。参、、术是矣。连柏丸何耶。岂以其微渴大便四日一行耶。
或以脉缓大为热耶。
又治一人。肥大苍浓。因浓味致消渴。投寒凉药。愈后。吃黄雌鸡滋补。约至千只。患膈满呕吐。医投丁、沉、附子之剂。百帖而愈。值大热中。尚恶风。怕地气。乃堆糠铺簟蔽风而处。动止呼吸言语皆不能。丹溪诊之。脉四至。浮大而虚。此内有湿痰。以多服燥热药致气散血耗。当夏令。去当死。赖色苍浓。胃气尚在。以参、、术熬膏。煎淡五味子汤入竹沥调服。三日诸证悉除。令其绝肉味。月余平复。因多啖鸡卵。患胸腹膨胀。自用二陈汤加香附、白豆蔻。其满顿除。乃令绝肉味。勿药自安。
震按动止呼吸言语皆不能。其虚象尚易视。热天畏风怕地气。脉又四至。人必仍视为寒丹溪断为湿痰者。盖推前因之食鸡千只膈满呕吐而悟之。至谓虚寒之象。以多服燥热药气散血耗所致。见识高人百倍。用参、、术煎膏。与脉浮大而虚恰合。其消痰药只用一味。妙绝。淡五味子汤送者。五味以收其气之散。淡则味薄。兼濡其血之耗也。且用于暑月为更宜究因选药。巧不可及。令绝肉味善后。尤佳。
吴球治一贵宦。年七十。少患虚损。好服补剂。一日事不遂意。头目眩晕。精神短少。
遂告医以居常多服人参。其效甚速。乃竞用人参熟地汤药。及固本丸并进。反加气急。吴诊其脉大力薄。兼问病情。因得之曰。先生归休意切。当道苦留。抑郁而致病耳。医者不审同病异名同脉异经之说。气郁而概行补药。所以病日加也。宦者曰。斯言深中予病。竟用四七汤数剂宽快而愈。
震按此老原系虚证。后之加剧者。由于郁耳。用补而病转增。自当寻其别因。只缘脉大力薄。仍属虚脉。故须问而知之也。
虞恒德治一人。年三十岁。三月间。房事后乘马渡河。遇深渊沉没。幸马健无事。连湿衣行十五里抵家。次日憎寒壮热。肢节烦疼。似疟非疟之状。医作虚证治而补气血。月余不效。更医作瘵治。用四物加知、柏、地骨皮之类。及大补阴丸倍加紫河车。服至九月。反加满闷不食。顾乳妪日饮乳汁四五杯。粒米不食。虞诊视六脉皆洪缓。重按若牢。右手为甚。
虞作湿郁治。用平胃散倍加苍术、白术、苓、半、川芎、香附、木通、砂仁、羌、防。加姜煎服。黄昏一帖。一更时又一帖。至半夜。遍身发红丹如瘾疹。片时遂没而大汗。即食稀粥二碗。由是诸病皆减。能食。仍与前方服三帖。后以茯苓渗湿汤倍加白术。服二十帖而安。
震按溺水不换湿衣。又值远途。次日即病。何至遂以虚损治。盖庸医着眼在房事后耳。
延至半年。病势益重。而其脉仍非虚损脉。故以湿郁治即愈。合上二案并观之。可见病因亦汪石山治一人。年逾三十。神色清减。初以伤寒过汗。嗣后两足时冷。身常恶寒。能食易饥。日见消瘦。频频梦遗。筋骨疼痛。久卧枕榻。医用滋阴降火罔效。汪视左脉浮虚而缓右脉浮弦而缓。乃曰。足冷身寒。是阳虚之验。又汗多亡阳。奈何以阴虚治。食则易饥者非阴虚火动也。盖脾胃以气为主。气属阳。脾胃之阳已虚。又泻以苦寒属阴之药。故阳愈虚而内空竭。须假谷气以扶助之。是以易饥而欲食。虽食亦不生肌肉也。经曰。饮食自倍。
肠胃乃伤。又曰。饮食不为肌肤。其此之谓欤。梦遗亦非特阴虚。经曰。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今养气虚不能养神。则梦寐弗宁而神弗藏于心。不能养筋。则筋骨疼痛而魂弗藏于肝。神魂失所。安得不遗乎。经曰。气固形实。阳虚则不能固。而精门失守。此遗之所以频而不禁也。经曰。肾者胃之关也。今若助阳以使其固。养胃以守其关。何虑遗之不止。
乃以参、各二钱。白术一钱。甘草五分。枳实、香附、山楂、韭子各五分。煎服半载。随时令寒暄升降。而易其佐使。遂全安。
震按以上诸案。皆与今之所谓损怯者不同。故亦无用滋阴润肺药者。下条则全似今之损怯。而用药却平正可法。
又一人年逾三十。质弱而色苍。初觉右耳时或冷气呵呵如箭出。越两月余。左耳气出如右。
早则声哑。胸前有块攒热。晨后声哑稍开。攒热暂息。少间攒热复尔。或嗽恶酸水。小溲频赤。大便溏泄。虽睡熟。亦被嗽而寤。哕恶二三声。胸腹作胀。头脑昏痛不堪。时或发热。
浑身疼痛。天明前证少息。惟攒热勿休。且近来午后背甚觉寒。两腿麻冷。用参二钱五分。
茯苓、门冬、白术各一钱。黄连、甘草、枳实各五分。贝母、归身各一钱。白芍八分。煎服江应宿治祁门人周三。年近三十。潮热咳嗽咽哑。诊之。六脉弦数。周故以酒豪。先年以醉后呕血数升。遂咳不止。百治不应。肌食降序。烦躁喘满。江与四物换生地。加贝母、丹皮、麦冬、五味、阿胶煎服。加蔗浆一小杯。姜汁少许。嗽渐止。食少。再加白术、茯苓人参。食渐进。夜噙太平丸。晨服六味合生脉。加枸杞为丸。两月嗽止。半年肥白如初。
震按此条纯是今人治损怯法。两月嗽止。半年全愈。亦颇有之。但不能尽如是耳。
李士材治福建何金阳令郎。患虚损梦遗盗汗。羸顿已极。检其所服。以四物、知、柏为主。芩、连、二冬为加减。诊其脉大而数。按之极软。李曰。中气大寒。反为药苦矣。乃以归脾汤。入肉桂一钱。人参五钱。当晚得熟寐。居十日而汗止精藏。更以还少丹兼进。补中益气间服。一月而瘥。
震按脉大而数。按之极软。诚宜温补矣。然用温补。得数脉退则愈。数脉不退则仍不愈也。亦惟大而数。按之极软。故可温补。若细而数。按之极软。死期已近。温补何益也。
又治刑部主政唐名必。劳心太过。因食海鲜吐血。有痰。喉间如鲠。日晡烦热。喜其六脉不数。惟左寸涩而细。右关大而软。思虑伤心脾也。以归脾汤大料。加丹皮、麦冬、生地二十剂而证减六七。兼服六味丸三月。遂不复发。
吴门张饮光发热干咳。呼吸喘急。服苏子降气。不应。服八味丸。喘益急。迎士材视之两颊俱赤。六脉数大。曰。此肺肝蕴热也。以逍遥散用牡丹皮一两。苡仁五钱。兰叶三钱连进二剂而喘顿止。以地黄丸料用麦冬、五味煎膏。及龟胶为丸。至十斤而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