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和我妈去给我爸扫墓。
不晓得为什么,我妈执意带上大黄狗。
我们面对我爸的墓碑,并肩而立,谁都没开口说话。
我是冷漠,她是平静,大黄狗则显得比我们要忧伤。
整条狗趴在我爸的墓前,嗷呜嗷呜哭唧唧。
我记得这条狗,好像是我小时候就在我姥家养着的,是我爸送我妈家的礼物之一。
难怪,它会为我爸伤心。
我妈向我舅一家讨债,其实也是在替自己还债。
她说,“你爸死的时候,他还下意识来护我,不然我也得死。”
也许,在我爸死的那一刻,她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人生信条才轰然倒塌,并且碎裂得连渣都不剩。
可我爸已经死了,再说什么,有用么?
16
我妈是和我爸艰苦创业,一块打拼过来。
她自有一部生意经。
现在,她在村里办食品加工厂,做的是宠物食品。
又不知她从哪里结识的城里老板,居然大批从我家的这种初始小厂下了大笔订单。
生意红火,自然要招工。
我妈招工没有年龄限制,要求就是勤快老实。
许多村里人都在我妈的厂里打工。
村民谁不乐意在家门口上班,自然记得我妈的好。
渐渐在村里,我妈有了一些隐形的话语权。
村民从心底拥护我妈,觉得她疯是疯了点,可好处是真的。
只是,村长和我妈似乎有些嫌隙。
因为,他替我舅说过好话,想调解我妈和我舅家的矛盾,结果在我妈处儿碰了一鼻子灰儿。
我妈晒然道,“无利不起早,你舅是什么人,村长不知么?这两人肯定有鬼,走着瞧好了。”
我回村几天,村民见到我总会往我手里塞东西。
村里走一圈,收获颇多。
舅舅舅妈现在谈我妈色变,远远瞧见人有三分像我妈,都会兜路走。
我便无缘见到他们的落魄样儿。
夕阳下,我果真见到我妈牵着大黄狗下班归来,一人一狗走得潇洒又自在。
经过一户人家的门口,我妈远远一阵小跑,用尽全力,往那铁皮门狠狠一踹。
哐当一声响。
不听人家骂娘声,唯闻我娘粗口声声野。
大黄狗顺便滋了一泡尿。
一人一狗等我走近,忽然不好意思起来。